文/边 静
第一次看影片《大路》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绝没有把它和同性恋联系起来。不过,影片中男性集体裸泳和俩女子亲密嬉戏的镜头,着实让人心头一惊,惊呼其大胆,也疑问那个时代的文化思想氛围如何能让它公演?当以同性恋的阅读方式重新看《大路》时,不得不说这是中国早期电影较早涉及同性恋话语的一部,而且是一部影史名片。男性健美的肌肉是男同性恋审美的重要意象,集体裸泳犹如惠特曼《芦笛集》中的同性恋诗句:“二十八个青年人在海边洗澡……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用飞溅的水花浇湿了谁。”片中,丁香和茉莉谈论着自己爱恋的男性,彼此却亲吻嬉戏,让观众坠入性别/ 性取向审美的迷雾。不得不说,在这里,同性情谊如此昭彰,且与异性恋混杂在一起。曼妙的身姿、甜美的嬉戏,邻家女儿学鸳鸯,同性情谊让人迷醉。
那个年代,马徐维邦在电影中试验弗洛伊德理论,还表现了非常态的性欲。如此联系起来,早期电影对同性恋这种“似是而非”的呈现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虽说同性恋遭到社会的打击和排斥,但在20 世纪上半叶,伴随着近现代中国思想文化的启蒙,在“五四”新文学之人道主义、个性自我张扬的影响下,电影在性别描述和性取向表达上,从保守拘谨走向自由浪漫,为中国电影留下了这些如此可爱的画面。早期电影中这些为数不多的镜头,相对于那个时代的文学创作而言,显得更加羞怯而谨慎,它不可能像丁玲或郭沫若那样在小说中畅快说出:“我爱同性!”事实上,20 世纪的中国主流电影在同性恋问题上,基本是封杀或遮蔽的,但同时,又总是泄露“天机”,或多或少。
不过,在1950 年至1976 年的中国电影中,对同性情谊的“泄露”来得颇为有趣,不同于早期电影。想想这个时期的电影,《红色娘子军》、《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红灯记》,影片中的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阶级兄弟姐妹;爱情是建立在革命与生产上,私欲是不纯洁的。于是,执意消除两性差异和对立,压抑人情人性,反而使影片呈现出性别的中立和模糊,带来了同性情谊的暧昧表达。在有些影片中,越是艺术感染力强的地方,同性情谊越发暧昧。人情人性的表达,是否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