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 年的《舞台姐妹》描写了一对越剧名伶的故事。中国的同性恋与戏曲文化有着悠长的历史文化渊源,琴瑟锣鼓、钗裙水袖之间总是令人想起中国古典同性恋的哀愁与缠绵。影片里,面对情断义绝的姐妹关系,伤心的春花感慨道:“台上的梁山伯、祝英台还能同命运,台下我们就要分手了……”看来姐妹情深可比梁祝爱情,此时的同性情谊与同性恋的距离有多远呢?剧中,春花身边始终没有父亲、男友、丈夫的角色,如影随形的只有姐妹月红。结尾处,在走向新生活的船头,两姐妹亲密相拥。多年之后,导演谢晋接受香港导演关锦鹏的采访时,承认《舞台姐妹》中存在这种暧昧的同性情谊,而那个时代只能从政治角度表现人物。陈凯歌假设他重拍《舞台姐妹》,这应当是两个人的爱情故事。
1959 年的影片《战火中的青春》是一个现代花木兰的故事。女扮男装的高山和排长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排长探望受伤的高山,在病床前,排长嘘寒问暖。镜头来回对切,排长对高山的情感就像越推越近的镜头,放大、鲜明。以同性恋视角观之,有些让人迷离。此片高山的原型,生活中并不是一个异性恋者,以现在的眼光看,当属“酷儿”。此片运用的易装手法,也是同性恋艺术中一个重要的叙事和审美特征,易装带来了性别秩序的重建和角色享受的狂欢,这往往是影片有趣好看的地方。当高山的易装被识破后,性别中立打破,情感叙事回归明确的异性恋主流,故事也便完结了。
经典革命影片常常悬置了欲望,但是欲望常在,那些发乎人性的欲望是无法抑制的。谢晋导演《舞台姐妹》在这些影片中解读同性情谊,可以说是来自观者的个体欲望,但重要的是,影片给出了合理合情的叙述和暗示,满足了这些心理期待。
“文革”后的新时期,电影虽然回归人性人情轨道,但同性恋话语仍是边缘失语的。获得瞩目的《大阅兵》,当年有谁敢以同性恋方式公开解读呢?影片展示了大量男性强健的肉体和身体接触,“散发着一份暧昧的同性恋情与色彩”。对于这种影像效果,陈凯歌认为是下意识的,来自生活的经验。他小的时候就读北京4 中,一所没有女生的学校。四中的男生看不起女生,有一种男性的骄傲。长大后,陈凯歌从军四年。在他看来,军队中男性间情感的表现是很自然的。晚上入寝后,透过蚊帐,他会看到一些同性的性行为。这些生活经历无疑在他创作时下意识地流露出来。他说,影片无意中透露出一些“有趣的东西”,自己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