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几乎难以置信我有好几个星期都无法分辨阿吕跟其他的支那佬有何不同。不过,那些少数拒绝参加主日学的二三十岁青年,跟那些做我们学生的十几岁孩子看起来都一模一样。那些孩子也分不出来谁是他们自己的老师,一直到他们在指定的松木桌子坐下之后才弄得清楚。只有阿吕从一开始就毫无困难地可以认出我,我必须承认他跑来招呼我的样子让我觉得很骄傲。
阿吕刚好比我小三十岁,却跟我一样高。他的辫子比我盘在头上的棕色发辫还要长,他黄褐色的面容让我显得格外苍白,几乎像鬼一样。我无法叫出他的名字,他相对地却很能模仿。我们见面的第一个钟头,他就学会餐厅里所有东西的单词,甚至包括那个异教徒供桌与线香。我们下次见面时,他正确地背出所有的单字,然后拉着我到支那佬的卧房,问我那些排成四排的上下睡铺,还有梯子及被褥怎么说。那些睡铺排得就像《哈泼周报》有关移民船廉价客舱的插图一样。等到他把这些都记住了,他还想带我去厨房,但是我们初访时那个非常粗鲁的高个儿中国人是支那佬的厨子,我深感他具有威胁性,所以不敢跟过去。
因为语言与文化鸿沟使然所必须采取的以物教学是最无聊的教学法。然而阿吕的热情与知性活力使得教学变得有趣。他的脸会因为理解了某件事物而像快速上升的光线一样发亮。当他犯错时,他的脸颊会因为懊恼而发红。如果他记忆力有所不足,就会拉扯自己的辫子。
有些支那佬写字一塌糊涂。阿吕很快就能掌握字母,十分纯真地喜欢在我带给他的石板上画出文字。以一个异教徒而言,他极有礼貌,我给他任何一点小礼物,他都会抱拳弯腰鞠躬,根据查理的解释,这样做也表示对我这个老师与长者的尊敬。天啊!阿吕表现得这么乖巧,有时候我都忘了他是个未受文明教化之人。
所有主日学的志愿者都使用以物教学法,上课的那一个小时发出的嘈杂之音相当可怕。但是查理一打做礼拜钟,所有的声音就静默下来。然后有一位牧师会以查理做为他的舌头与耳朵,教导所有聚集的群众一句圣经的格言,一小段祷告,一两句有关基督教信仰的基本真理,一首福音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