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吮着下嘴唇,我注意到一道月牙状的疤痕,她的表情因此显得暴躁。渴了,她说。
我带她去冯家冰激凌店,给她点了一客三种口味的圣代。我觉得新鲜事物能让她放松一下。一个新的不痛快能让你忘掉另一个不痛快,我说。
很凉,她说。它对你的脾气有好处,我开玩笑说,能降温。她尝了一口香草味的,问,樱桃的在哪里?我叫来冯老四,他拿来一盘樱桃味的,她很开心。我很惊讶,她居然一口气把三个球都吃了,然后微笑着向后靠坐进座位里。他想要什么?我问。跟我一样,她说。到底是什么?我问。自由,她说。做梦,我说。我朝冷饮柜的方向看过去。隔壁的座位里,一个小姑娘喜欢伊琳高高耸起的发型,趴了过来。小姑娘说,你真好看。伊琳笑着说,美国女孩一点都不害羞。你会习惯这一切的,我说,你一定觉得一切都很陌生,但什么事开头都是很难的,跌几个跟头不算什么。很快你就会忘掉这些,越来越少想起过去的事,然后那些事就会像废弃的隧道里隐约吹出的哨声一样。你不再回到过去,因为那样只能让你厌倦,所有你不能改变的最后都会变成让你厌倦的东西。你现在害怕新奇的东西,但再之后你就会渴望它们。我笑了笑。
我刚开始也跟你一样。我刚到的时候,没有一个能让我踏踏实实的去追求的梦想。相信我,有一天所有不能忍受的事都会变得习以为常,就像每周三下午四点吃冰激凌一样。你现在可能想回去,但有一天你可能会拒绝,甚至为了不再回去而斗争。相信我,真的,你害怕的东西会变成你必须忍受的。
你说什么呢?她问。窍门在于别想太多,生活就应该充满乐趣。因为这是“花之国”啊!我喜欢充满乐趣的生活,她说。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我说。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打了个要烟的手势。我给她点了一根,说,可能是你让我想起来我以前的理想。她吐出一口烟,我不信。广场的一个老单身汉给过我一些建议,我现在转送给你:
不要接受任何承诺要保护你的手。越强的手打人打得越疼。我说过我害怕吗?她问。没有。也许在某些情况下我们都需要对方的手,她说。对我来说你大概太聪明了,我说。女人得要聪明点,你不觉得吗?来吧!我说。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去宴会了,我们别光顾着说话,来找点有意思的事做吧!我借了路易的车,带她从要塞公园[1]到金门大桥,然后又去海洋沙滩和苏特罗游泳场转了一圈。我把车开到了马里纳大道,带她看平静的港湾里停泊着的快艇和帆船,然后经过朗伯德街去了梅森街。我把车停在百老汇街最高处的最后一个斜着的对角线处时,她大口喘着气。
太陡了!她叫着。
我们下了车,走到石阶上。我把海湾大桥指给她看。这里的角度是最好的,我说,而这是最好的座位。
为什么?她问。
月圆的时候,在这儿就像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