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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二)

再见苏丝黄:妖精们的进化论 作者:苏丝黄


伪装(二)

2009/7/20

过期大事件:本年6月30日,曾经轰动欧洲的中国“蝴蝶夫人”时佩璞去世。八卦到底的《南都周刊》重铺往事:上世纪年代,时佩璞是一名中国京剧演员(特注:男演员),在法国使馆遇到法国外交官布尔西科(特注:男外交官),两人发展了一段自以为秘密的恋情……后来1993年拍的《蝴蝶君》就是讲的这个故事,香港影帝尊龙主演,大约是间谍史上最诡异多汁的事件之一,男女皆宜,老少则免。

在真实世界里,布尔西科追求时佩璞,又不愿承认自己是同性恋,时佩璞发挥柔顺聪明的东方美德编了个说法,说自己其实是女的,因为父亲喜欢男孩,所以装成男的,一下子顺理成章。俩人嘿咻之后,时佩璞还去新疆弄了个混血模样的小孩儿假扮儿子,从此外交官死心塌地,要啥给啥——这个时候你发现,钱真的不是最重要的,比它重要的东西有的是,比如情报……

所有的人都会问:俩人都嘿咻了,外交官能不知道是男是女吗?

是啊,架不住一个要骗,一个又特别想相信。

所以特别渴望的事情真正发生了,你一定要噔噔噔退后三步,仔细想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一定是个圈套。

“没错没错,”锦江说,“不过呢,伪装有时候是迫不得已。”

锦江是苏丝黄的老朋友,个子1米82,桃花眼,有柔情无妖气,放在古代就属于让大富人家小妾钟情,最后害死人命的那款,放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可以演杨子荣,放在年代可以演许文强,放在世纪的娱乐圈就没得混了——因为此时的娱乐圈只捧两款男人:雌雄难辨的,或者不刮脸不洗澡天天装汉子骂娘的。

锦江就只能上电视做专家访谈了,讲金融市场的走向。

这一年,锦江的单位送他去华盛顿培训,那是他第一次出国长住,高兴得睡觉前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温习美国地图。很多他那个年龄的中国留学生,到了国外基本没学到啥东西,因为只顾着学课本,学完了就跑去跟几个中国留学生打麻将包饺子。这样的学法,浪费了多少昂贵的路费学费,跟在石家庄待着也没啥区别。

活泼的锦江就不这样,他到处结交朋友,黑的白的黄的,来者不拒,好奇心盛——从纳米比亚的烹饪到导弹外壳的制作他都感兴趣,所以谁都爱跟他聊。

锦江住在华盛顿著名的“杜邦圈”,就是当地的男同性恋聚居地(这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锦江当时也不知道这儿为什么著名,就是在这儿交了好几个朋友,朋友们经常会坐下来端详他,说:“哥,真白。”而他不知所以。(后面这句是苏丝黄编的。)

有一次,他在家旁边的健身房健完身,一头扎进桑拿房,踩到几个大大的脚趾,差点滑倒。对方是个中年儒雅男人,笑了笑,接受他的道歉:“我的脚趾说它们没事。”

男人叫琼斯,是个建筑师,快50岁了,身材却有棱有角。跟锦江一见如故,先是请锦江去他家参加了几次朋友聚会,后来请锦江出来吃饭,开着很拉风的敞篷法拉利,在夕阳中的大道上极速奔驰,一时间锦江产生了自己好似好莱坞明星的幻觉。他们谈论各种话题,从国际局势到建筑原理,也经常讨论中国现当代史,信仰呀啥的。互相都感觉遇到了知音。

有一天在饭桌上,琼斯忽然谈论起同性恋的话题:“在中国,同性恋是被禁止的吗?”

锦江说:“不是的,只不过社会习俗无法接受罢了。”

琼斯问:“你呢?能接受吗?”

主张人人平等的锦江认真地想想,说:“我在思想上并不排斥这个东西。”

琼斯很高兴,喝了很多酒,星夜深邃之际,他忽然道:“这个周末咱们一起去纽约度周末好不好?我请你去,我们住沃尔多夫旅馆。”

哇噻,纽约沃尔多夫旅馆度周末!锦江激动到不行,可是他谨慎的天性起了作用。他噔噔噔地倒退三步,心想:这是个圈套。

再看琼斯的眼神,是不对。低头一看桌上,更不对,琼斯的手正盖在他手上。

锦江赶忙把手收回:“抱歉,我不能。”

“为什么?”琼斯失望地问,“我以为你很喜欢我。”

“我是喜欢你,可是是朋友的喜欢。”

“你不尝试怎么会知道你是什么喜欢?”琼斯追问。

完了,怎么办才好?锦江脑子一转,想起他们之前关于信仰的对话,道:“我不能,因为我是共产党员。”

在坚定的信仰面前,琼斯理解地退却了。锦江也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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