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道:“三年前,我帮张大帅向朝廷进《条陈立国自强疏》时,就已说过,只有广兴棉铁,大办学校,才能重兴国势,大帅,这大生的招牌,我是要立给全国人民看,让他们知道,中国人也能办好机器工厂,能和西洋人、东洋人抢生意!”
刘坤一若有所动道:“你要和洋人抢生意?”
张謇道:“一个大生办好了,才有千千万万个大生能诞生。倘若中国的各省各地,民间都能自发办起机器工厂,我们大清,怎么会输给弹丸之地的倭寇?”
刘坤一道:“你呀,真不愧是词垣台谏的清流才子出身,本督每次都被你说得无词以对。不过,这官股毕竟是湖北织造局的家当,三年不收官利,就算本督能答应,旁人也会上弹章,说本督慷国家之慨以肥私。这样吧,这些官股,名为官股,实为官贷,只取利息,不要分红。本督也不多要,从出纱之日起,你就每年付八厘息吧!”
张謇道:“大帅,这些织机本来就是废弃多年的设备,我这化废为宝,您还要收取利息?”
刘坤一有些不耐烦道:“本督看你的面子,已经一再让步,你要织机,本督帮你多方运动,拿下织机,折价入股,你说官股要让利于民,本督索性把官股当做低息官贷放给你,你的大生纱厂,本督从来没派人插手,什么事都让你做主,你还想怎么样?你若再争,本督便撒手不管了!”
张謇默然片刻,忽然抬头问道:“大帅,您看我张謇到底是什么人?”
刘坤一道:“此话怎讲?”
张謇道:“我张謇生于寒门,半生布衣,从不汲汲言利,可这四十多岁上,忽然开始厕身富商大贾之中,大帅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只为了求一套自家的富贵么?”
刘坤一默然注视着他。
张謇道:“大帅,我是抱了以身饲虎的决心,去兴办实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