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跟着父亲走遍了欧洲。在旅途中我第一次产生了学习建筑的梦想。现代西方的古典建筑启发了我,使我充满了要带一些回国的欲望。我们需要一种能使建筑物数百年不朽的良好建筑理论。
“然后我就在英国上了中学。英国女孩子并不像美国女孩子那样一上来就这么友好。她们的传统似乎使得她们变得那么不自然地矜持。”
“对于美国女孩子—那些小野鸭子们你怎么看?”
回答是轻轻一笑。她的面颊上显现出一对色彩美妙的、浅浅的酒窝。细细的眉毛抬向她那严格按照女大学生式样梳成的云鬓。
“开始我的姑姑阿姨们不肯让我到美国来。她们怕那些小野鸭子,也怕我受她们的影响,也变成像她们一样。我得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我认为她们很傻,但是后来当你已看透了表面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她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伴侣。在中国一个女孩子的价值完全取决于她的家庭。而在这里,有一种我所喜欢的民主精神。”
在美国同学眼里,中国学生多数是沉闷、刻板、僵化,唯有林徽因除外。她在美国这种自由的环境中真是如鱼得水,她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她善于交际,她活泼、美丽、机灵,很多同学都非常喜欢她。林徽因、梁思成经常在不上课的时候约上陈植,去校外郊游散步。出校门往北,不远便是黑人的聚居区,林徽因东方式的美丽让他们震撼,他们不无恶意地打着口哨,而林徽因总是落落大方地笑笑,从他们身边走过。
无疑,梁思成是一个严肃用功的学生,而林徽因则是满脑子创造性的联想,在工作中,也常常显现出他们的这种差异性。宾大建筑系老师经常布置一些别出心裁的作业,他们有时让学生为毁损的建筑作修复设计,有时让学生重新设计凯旋门、纪念柱。这时候,林徽因常常是先画一张草图,随后又多次修改,甚至丢弃,灵感不断。就在她认为自己不可能完成这个设计时,梁思成来到她的身边,以他那准确、漂亮的绘图功夫,把林徽因绘制的乱七八糟的草图,变成一张清楚而整齐的作品。所以,林徽因也承认自己是个兴奋型的人,而梁思成的沉稳和林徽因形成了最好的互补,他们之间合作默契,在以后共同从事的事业中,这种默契一直保持了一生。
梁思成虽然学的是建筑专业,但他在音乐和绘画方面都有很好的修养。宾大要求学生自己设计作品,他的第一件作品便是给林徽因做了面仿古铜镜。那是用一个现代的圆玻璃镜面镶嵌在仿古铜镜里合成的,铜镜正中刻着两个云冈石窟中的飞天浮雕,飞天的外围是一圈卷草饰,与飞天组合成完美的圆形图案,图案中间刻着:徽因自鉴之用民国十七年元旦思成自镌并铸喻其晶莹不珏也。
林徽因惊奇地赞叹着:“这件假古董简直可以乱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