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志摩是在11月11日安全抵达上海的,但是一回到家中,他就与陆小曼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本来他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劝陆小曼离开上海,改掉恶习,和自己一起回北京开始新的生活。但是陆小曼依然不听他的劝告,反而觉得志摩唠唠叨叨不像个男子汉。大吵一架后,徐志摩对陆小曼更加失望了,他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变冷了。为了躲避这种烦乱的生活,也为了不和小曼闹得更僵,他去了朋友家。
18日早晨,徐志摩乘早班车到了南京,下车直接到张歆海夫妇家中去拜访。不一会儿,杨杏佛也来看望徐志摩。几个老朋友见面,聊得非常愉快,大家还取笑徐志摩裤子上的破洞,徐志摩自我解嘲地说:“还不是为了赶火车来看望你们?早上起得太匆忙,仓促之中随便穿了一条裤子,没有注意形象。”大家说笑了一阵,韩湘眉问徐志摩:“明天的飞机安全不安全?驾驶飞机的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徐志摩笑着说:“不知道,不过我的生命线长着呢。
总是要飞的嘛!”杨杏佛问:“你这次坐飞机,陆小曼说什么了吗?”志摩说:“她说我要是出了事,她就做个风流寡妇!”杨杏佛打趣地说:“Allwidowsaredissolute(凡是寡妇都风流)。”说完大家都笑了。他们又谈国事、谈朋友、谈各自的生活,直到深夜才依依不舍地分别。志摩是最后一个走的,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像兄长似的在韩湘眉左脸颊上温柔地一吻,当时的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是永远的诀别。
19日早上,徐志摩吃过早饭之后,给林徽因发了一个简短的电报后,就登上了由南京飞往北京的“济南号”飞机。这架司汀逊式飞机是1929年从美国购回的,有六座单叶九汽缸,马力三百五十匹,速率是每小时九十英里。机师王贯一平时就很喜好文学,当他看见徐志摩搭乘自己驾驶的飞机时,很是高兴地对徐志摩说:“久仰徐先生的大名,为您驾驶飞机是我的荣幸。今天终于可以和先生您探讨一下文学方面的知识了!”徐志摩笑着说:“哪里哪里,我们能坐在一起就是一种缘分了!”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缓缓地起飞了,南京的天气一反常态,大雾散去,天空一晴如洗,云端被阳光映射成金黄色,像是一块金丝绒,光亮而又纯净。徐志摩的心随着天空一起变得晴朗,他是喜欢飞起来的,在空中的感觉就像是脱离了自己的肉体,灵魂在星空中遨游,看着浩瀚的宇宙,做着自己喜欢的梦。他曾在散文《想飞》中写过:“飞上天空去浮着,看地球这弹丸在太空里滚着,从陆地看到海,从海再回头看陆地。凌空去看一个明白—这才是做人的趣味,做人的权威,做人的交代。”他坐在机师王贯一的后面,两个人随兴地聊着文学的历史演变和各个时期的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