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在那儿生活了九年。尤其是四川的剧场和戏园子,总是让我觉得特别亲切。到现在,一闭眼还能想起那里的好多东西:简陋的剧场,舞台的地板上全是木头缝儿,别人演戏的时候,我在台板底下,用小棍往上捅人家的脚心;台口上总是放着一些头排观众的茶杯,有一次戏演到半截,我嗓子发干,趁着灯光转暗的时候,还偷偷地喝过一次他们的茶,以至于灯光亮了以后,台下的观众为找茶水发出了不小的骚动。我年轻的时候就是爱来点恶作剧,但更多的还是那里的剧场、那里的观众,让我在舞台上走向成熟。那时候生活很苦,为挣钱糊口我随着剧社在成都和重庆演了不少话剧,要说演话剧我还是在四川出的名呢!
上海影人旅行剧团在成都的时候,情况非常艰苦,演出经费和场地,都遇到很多困难。当地恶势力又借用政治高压的手段,经常骚扰我们。
那时候成都的警备司令叫严啸虎,这人好色成性,先后两次派人到剧团来,有意邀请白杨和几位女演员到他的住所参加酒会、舞会,被陈白尘拒绝了。为此警备司令怀恨在心,找茬儿闹事。在我们演出《流民三千万》的时候,严啸虎来了。戏演到一场表现战斗胜利,升起了一轮太阳的时候,他突然从观众席里站了起来,指着台上大叫:“这个剧团是汉奸组织!日本的太阳旗都上台子了!”一边喊,一边叫他的人把剧场的大门封了起来,并威胁说,要下令驱逐剧团,限剧团三天之内离开成都,要不然,被他们抓到格杀勿论。为了避免正面冲突,剧团的人只好从侧门撤出剧场。第二天,成都文艺界、新闻界的进步人士在报纸上披露了严啸虎的丑恶行为。可是身为警备司令的严啸虎,哪能善罢甘休,他的人还是不断地对剧团进行骚扰。我们这些人只好隐姓埋名疏散各处。沈浮改名叫俞子之,白杨改名叫西门樱,我也改了个怪名字叫西门辣雯。上海影人旅行剧团也改名为成都剧社,演出也一直没有中断。
在成都剧社,我扮演了《雷雨》中的周朴园和《日出》里的张乔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