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与七爷坐在高高的坟堆旁边看日出,我就有点怀疑七爷的用心。
七爷先说了许多对女儿担忧的话,比如,晓凌出身烧尸家庭,本来就不好嫁人,现在做尸体化妆师,嫁人就更难了,他觉得晓凌能嫁个卖坟墓的就已经是高攀了,如果嫁个烧尸的那就是门当户对。接着,七爷还大谈自己从事的职业的崇高性,说烧尸有何不好?哪个人生前再高大再伟岸,到了我们手里都一样,就是一具神,被我们添油,加火,烧掉,云云。
我边听边看拥挤的坟岗。
七爷又说:“活着挤房,死后也挤房,且越挤越小,最后只一个盒子大,这是死人的行为艺术。喃生,我存够了钱,想给晓凌置个房,你带她去看看。”
我说:“七爷,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办,你别担心了。”
七爷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就帮忙看一下,将来谁娶我闺女不能让他小看我闺女啊。”
我说:“七爷,我刚参加工作,还不会看房呢,我看坟墓倒还会点,毕竟就那么大点地方。”
七爷说:“这忙你帮不帮?不帮,赶明儿起我就专让你烧残缺的神。”
哟,这大爷要挟我了?可专烧那些恐怖的神,烧多了保不准我会心理扭曲。
我说:“爷,别。不就看房嘛,那明儿我带上我堂弟阿坤?先从邻近开始?”
七爷说:“都可以,从银锭堂村开始看吧。我把晓凌交给你了。”
我心下大喜,回答说:“放心吧,打明儿起你把晓凌交给我。”
七爷满意地笑笑。
银锭堂村位于火葬场旁,听说这里有几个大院出售,屋主不知是去世还是出国了。我约好阿坤,让他明天陪我和晓凌去看房。
第二天,阿坤从外面摇摇晃晃地来到火葬场大门,我和晓凌站在那儿等他。见了阿坤,我说:“阿坤,怎么不开你老板的车来?”
阿坤看着晓凌说:“老板的二岳父拉柴去了。(二岳父就是老板的二奶的爸,拉柴就是死了)”
“你,你看什么呢?”我见阿坤盯着晓凌看了好久,拍他的肩膀问道。
阿坤油腔滑调地说:“我说怎么郑秀文也来了,你和郑秀文认识?”
朱晓凌一听,乐得抿嘴直笑,笑得脑袋直往我的肩膀边靠,不是情侣胜似情侣,我的虚荣心一下爆棚!
“说什么呢,叫嫂子!”我晃着腿说。
这时,晓凌脸红得像盛开的牡丹,道:“谁和你是情侣了?”她又转向阿坤说,“坤哥,是吧?我不认识他。”
阿坤哈哈直笑,道:“不认识好,不认识好。”
我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被这俩人气得够戗。“得了,晓凌,要懂得三从四德。走了,看房吧。”我说。
这阿坤,居然身在曹营心在汉,边走边和晓凌搭讪,当我是鹊桥!狗男女!我心里骂道。
刚进银锭堂,香气扑鼻,原来村里有很多香烛加工点,家家都烧高香。
我问晓凌:“这里是否适合居住?”
晓凌东看看西看看,不发表意见。
阿坤念叨说:“方位走向还可以,风水还行。”
我们继续深入小巷,走着走着,来到了约定的那个大院,只见大院门紧闭。
阿坤察看四周,说:“嗯,坐北向南,西方吉位,门庭十尺,适合居家。”
我们拍门,良久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