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我再次和基辛格交谈的时候,他改弦更张,转而同我充分合作。我们进行了超过两打以上的访谈,我得以接触了大量的公共和私人文件。此外,基辛格还请其家人、前助手、生意伙伴和几位前总统配合我的工作。他甚至帮我找到了他从前的一些敌手。
在创作过程中,我努力不夹杂任何个人偏见,但还是想突出一些主题,希望读者能够体会得到并且感到信服。其中最基本的一点,我相信,就是基辛格对于构造大国博弈和创造新的全球势力均衡有着本能般的天才,但比较而言,在运用美国的民主制度和价值观念在国际关系中创造力量方面,基辛格的才能并不那么强,而制度和价值二者才是美国全球影响力的真正来源。
基辛格有着魅力十足但有时颇具欺骗性的个性——才华横溢、善弄权谋、行事诡秘、对人际关系和细微差别的敏感多虑、嗜于对抗和争权夺利。我所探究的一个问题是,这种个性和作为基辛格政策基础的权力政治、秘密外交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政策根植于个性,正如基辛格从梅特涅那里学到的那样。
基辛格登上权力舞台之时,正值历史发展的各种力量风云激荡的大时代,苏联获得了和美国平起平坐的战略地位,美国在越南狼狈挣扎,而中国正面临结束长达一代人自我封闭的历史渴求。而同时,这也是一个复杂而传奇的英雄人物在世界大舞台上纵横天下、一逞风流的时代,这其中有尼克松、毛泽东和萨达特,也包括基辛格本人。
还是年轻学者的时候,基辛格曾这样描述俾斯麦和他所处的时代:“这位天才试图通过驾驭国内外相互竞争的各种力量间的敌对和仇视对它们加以遏制,而新秩序则被量身打造成适合他施展拳脚的样式。”这个说法同样适用于基辛格和他所处的时代。而20世纪30年代的德国正好是一个敏感、多才的少年学习所谓”相互竞争的力量和驾驭对抗”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