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根长绳拴在笼头上,带我出了马厩。我跟着他走,是因为佐依站在那儿回头看我。只要佐依和我在一起,我就很高兴跟任何人去任何地方。我发现,艾伯特的父亲一直低声说话,还像做贼似的四处张望着。他一定知道我会跟着老马佐依,因为他把拴我的绳子和佐依的马鞍绑了起来。他牵着我俩悄悄地走出院子,沿着小路走,后来过了桥。一到了马路上,他就动作敏捷地骑上佐依,我们小跑着上了小山,进了村子。一路上他没有和我俩说话。这条路我很熟,因为以前我经常和艾伯特来这里,我也喜欢来这儿,因为总能碰到其他马,还能见到好多人。前段时间,在村里的邮局外面,我第一次见到摩托车,摩托车开过去时我吓得全身僵硬,不过一直站得稳稳的,记得艾伯特事后还大夸特夸我勇敢呢。这会儿,我们走近村子,发现绿地周围停着好几辆摩托车,还围了一大群人和马,我从来没见过这场面。尽管当时很激动,我仍然记得,当我们小跑着进村时,我心里有种不祥之感。
到处都是穿土黄色制服的人。艾伯特的父亲下了马,带着我们经过教堂,朝绿地走去。这时,军乐队开始奏进行曲,那声音惊天动地、震撼人心,低音鼓的声音响彻全村。
到处都是小孩子,有的扛着笤帚来回走着,还有的从窗户探出头,手里摇着国旗。
绿地中央是旗杆,白色旗杆上悬挂着的英国国旗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很无力。我们走近旗杆时,一名军官挤出人群向我们走来。他个头儿高大,穿马裤,系着山姆·布朗式的皮带,腰间佩银白色剑,显得气宇轩昂。他与艾伯特的父亲握了手。“尼科尔斯上尉,我说过我会来的。” 艾伯特的父亲说,“我需要钱,这您能理解。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卖掉这么好的马。”
“噢,老乡。”军官打量了我一下,点头表示欣赏,然后答道,“昨晚咱们在乔治店里聊天的时候,我以为您夸大其词呢。您当时说,‘这马是教区中最好的’,后来其他人也都这么说。不过这匹马的确与众不同——我看得出来。”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脖子,抓抓我耳根。无论是他的手还是语气,都很和善,我没有躲闪。“老乡,您说的没错,这匹马到哪个兵团都会是最棒的战马,我们为拥有它感到自豪——我倒不介意自己骑它呢。是的,我一点儿都不会介意。
要是它真的像它的外表那样优秀,它会非常适合我。长得真帅,毫无疑问。”
“尼科尔斯上尉,您要付给我四十英镑,您昨天答应的,对吗?”艾伯特的父亲用极其低的声音说,他似乎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少一分钱都不卖。人总得过日子。”
“我昨晚是答应了,老乡。”尼科尔斯上尉说着掰开我的嘴,看了看我的牙,“这小马真不错,脖子健壮,肩膀平滑,球节笔直。做过不少农活儿吧?您还没训练它打猎吧?”
“我儿子每天都骑着它出去。” 艾伯特的父亲答道,“据我儿子说,它跑起来飞快,跳起来就像猎手一样。”“好吧,”军官说,“只要它通过我们兽医的检查,肠胃和腿脚没问题,您就能拿到咱们说定的四十英镑了。”
“军官先生,我不能等太长时间。” 艾伯特的父亲回头瞥了一眼,“我得回去,我还有事。”
“您看,我们在村子里忙着征兵,也忙着购置东西。”军官说,“不过,我们会尽快办好您的事情。说真的,这些地方有好多志愿兵都不错,但没那么多好马。兽医不用检查入伍的新兵,对吧。请您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