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索隐派的奇谈怪论,初看之下很吓人,其实他们的逻辑结构很简单,谁都能编造出来。在此不妨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例如,蔡元培和他的索隐派门人们不是说蒋玉菡避居紫檀堡影射传国玉玺么?他又姓蒋,照此我说《红楼梦》预言蒋家王朝夺取大清传国玉玺也是可以的了。
又如迎春判词“子系中山狼”,用拆字法读,旧体“係”字若不计人旁,“子系”合为“孙”字,连读“孙中山狼”。您想曹雪芹多厉害,他未卜先知啊。他在18世纪就预言20世纪中国会出个孙中山来推翻清王朝,并且骂他“孙中山狼”。
现在我放大这条惊人发现,把辛亥革命中的孙中山、蔡元培等历史人物附会到《红楼梦》小说中去,说大观园的海棠诗社影射了同盟会。
接着对八十回后真故事进行探佚,发现窃取了辛亥革命果实的袁世凯竟然就是贾环的原型。贾环夺取皇权,入主紫禁城,然后北静王、柳湘莲、冯紫英等人就会像梁启超、蔡锷那样动员全国人民反抗贾环,终于一举粉碎了贾环的皇帝梦。
以上就是索隐派的拿手好戏。前文指出,索隐派擅长借题发挥或离题发挥,因此我们拷问索隐派,需着重看他借红学这个题目发挥出了怎样的主观偏见,例如:
蔡元培发挥了三民主义革命思想,他的方法于红学无益,我们不要被他“大教育家”的头衔吓倒,以为他的索隐有多么了不起,其实他没有读懂《红楼梦》;霍国玲发挥了清宫戏迷的主观偏见;刘学为一撮失败的小家子气的政治阴谋家做代言;周汝昌对脂砚斋的考证是红学中的糟粕,但他从中发挥了美好的婚姻理想,讴歌了夫妇真情……
刘学自辩“谁也不能自以为真理独在自己手中,以霸主心态学阀作风对付别人”,“千万不能以为真理就只在自己手中了”。
可是我们看布鲁诺甘受火刑都不放弃自己的学说,亚里士多德名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这种无私、无畏的气魄正源于他们坚信真理就在自己手中。
真理固然难以达到,但不可趁机钻空子藐视真理;霸主心态学阀作风固然不对,但不可逃避正当的文化批评。
当代红学内恶言谩骂的风气大约始于托名裕瑞伪造的那个《枣窗闲笔》,“裕瑞开谩骂之风,周汝昌继之”,“周是不配谈高鹗的人,因为他是裕瑞一系统来的,只是恶骂,不讲理由”(林语堂《平心论高鹗》)。门风所至,刘学亦不能免俗。
综上,刘学在历史考证的名义下滥用并篡改史料史实,在原型研究、文本细读、非艺术考虑的名义下滥用并篡改小说文本,在探佚、续写的名义下擅接狗尾,最终目的是捏造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