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一端是事实,另一端是想象。因此有人说,文学天才的材料是话语,故事天才的材料是生活本身。
梅帅元跟那个时代搞创作的人一样,都非常相信灵感。觉得那玩意儿非常神秘,并且可遇不可求。来时如神仙附体,要什么有什么;去时像鬼怪摄魂,要什么没什么。
然而,在美国著名编剧罗伯特?麦基看来,所谓灵感,只不过是稍纵即逝的“第一个念头”。就像杯子里泡的茶叶,只有吹开上面飘浮的,才能喝到下面更为醇香的。
如果不相信灵感,那么,中国第一个“山水实景演出”的最初创意,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它像腾云驾雾、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一样,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只要梅帅元坚持不说,任谁都无法得知,他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如何拥有这个“灵感”或“第一个念头”的。总之,他突然间就有了。如同中国很多先贤的母亲们,莫名其妙就“怀”上了。
其实,在“灵感附体”之前的日子里,梅帅元像个流浪汉一样,总在桂林山水里溜达闲逛。逛着逛着,他眼前的焦点模糊了,把旖旎山水看成了别的东西。总之,已经不是寻常游人眼里寻常的美了。
好比得了精神病一样,梅帅元突然间“精神”多了。针对常识带来的禁锢,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拷问自己:
“为什么不能把眼前的桂林山水当成大舞台呢?”
“为什么不能在美丽漓江上演一场关于刘三姐的故事呢?”
“为什么不能邀请中国最顶尖的创作团队、最棒的导演人选,来打造这样一个梦境呢?”
这种近乎梦呓的山水狂想,正常文化人是羞于启口的,梅帅元却不这样,他简直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多少次,多少人,都不止一次地面对如梦如幻的桂林山水,只有梅帅元在貌似平常的一刹那间,电光石火般想起了“山水剧场”和“刘三姐”,而且,是在山水舞台上来表现刘三姐。
山水实景演出,这个前所未有的演出概念,像一颗运动加速度的流弹,无比精准地击中了梅帅元的灵感。
强劲的想象力,能够带来真实。从此,梅帅元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自己的真实里,当一般人认为虚无缥缈、堪称幼稚的时候,他眼中的世界已经相当实在、触手可及了。
自幼生长在少数民族偏远矿区的梅帅元,物质匮乏节奏单调的生活,迫使他比常人更大限度地扇动想象的翅膀。因此,在他成年后的文学戏剧作品中,所醉心描述的,永远不是生活的真实,而是想象的世界。
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怀揣一梦千年不醒。
别人在漓江边看完日出日落、夕阳渔火,回到家睡一觉就算完了。
梅帅元不一样,他一旦把“美”看到眼里,也就“种”在了心里,不仅任谁也无法“拔”掉,还生长延伸出跟艺术和经济相关的广袤森林来。
既成就了自己,也陶冶了他人。
梅帅元跟身边文化人的最大区别是,面对灵机一动稀奇古怪的点子,别人都当成笑话说完就完了,而他则夯实在脑子里并落实在行动上。
梅帅元本能地认为,自己这个想法应该归属“文化产业”范畴。他开始跟人阐释这个念头,听完梅帅元的设想,很多人张大了嘴巴,甚至以为他来自火星。在当时看来,这类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实不像地球人所为。
“在山水之间演戏,还要剧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