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还有逃难的飞行器掠过,但数量已经很少了。远方仍然传来武器的射击声,有时天空中也划过高能激光束。那幢名叫帝国大厦的老旧建筑,已经烧得只剩几根筋了,此时兀自黑烟滚滚。我去参观过__的自由姐们儿像,大半截身体浸在水中,胸脯上坐了一排排难民,不停地朝过往的船只呼喊。但没有人理会这些可怜的人们。
与“阿曼多”的所有联络,都越来越微弱。我后脑勺上的处理器中偶尔冒出“追儿”、“追儿”的声音,但很快又沉寂了。有几次出现了含混不清的信号,我以为是妈妈杨阿妹和爸爸唐平平从上海那边发来的,却又不是。万事万物都在错线。好像是外星人攻占了地球,他们正在用一种奇怪的语言窃窃私语,把人类的频道破解并占据了。
我开始有些思念杨阿妹、唐平平和唐蛟,还有上海。这在以前并不经常。上海也是用海堤围起来的,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抽羊角风的美国人会不会也去袭击中国沿海的大城市呢?那就糟糕了。他们不知道中国要救美国和世界啊。我忽然感到,中国是多么可爱啊。国家航空航天港大坑边上那些五星红旗便在眼前火焰般飘舞起来。我多么想再见到它们啊,我多么想把它们搂抱在怀里亲吻啊。不久前,我还待在它们身边呢。但是,变化来得就是这么突兀,打乱了国家的战略计划。
又度过了难熬的一夜。次日一早,我发现大楼下停靠着几艘打着红十字旗号的船只。许多人正争先恐后挤上去。噢,终于,救援队伍来了。大家也都打起精神,整顿物品,准备下去。但我们的便衣说:
“现在不行,再等一等。太乱了。”他说得很对。果然,有两艘船在满载难民开航时,因为超载而倾覆了。水中一派呼儿唤女的惨象。“我们还是等自己人的船吧。我想,怎么也应该到了。”毛老板也有些焦急了,抬腕看了看手表。“怎样才能保证我们每个人都平安上船呢?怎样才能防止这帮美国人不顾性命一通乱抢呢?”连闻九段加也觉得不踏实了。“我们可以派一些机器人去维持秩序。我们公司生产的‘韶山’型机器人,完全可以胜任。”毛老板鼓舞大家,也给自己打气。国手们听了这个,才稍微放下心来。但等到中午,中国人的船还没来。倒是又有几艘打着红十字旗号的船靠上了大楼。船头的舵工__叫唤:
“想要逃命的,每人交一百块钱!”
原来,是黑船。很多美国人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尽管如此,大家仍然往上挤。挤不上去的人,只好眼巴巴看着船儿离去,簇拥在岸边等待下一拨。真是焦心呀。
下午两点钟,又来了两艘大船。大楼里又一片哗然。鲁斯走过来,哭丧着脸对我说:“中国神童,我不能再等了。等你们的船,要到什么猴年马月呢?我要先走了。”“大叔,你着什么急呢。你下棋的时候,可一点儿不急呀。有我们在呢,你怕什么?”
“下棋那会儿呀,不同呢。当时我一心想着拿奖金呢。但我作为一个德国人,心理压力其实很大。你懂吧?所以我的镇静是装出来的。”说着他拔腿要走。
这时,我们的一个便衣说:“大家都不要动。我看这船有些古怪。”
新来的大船是客船,船体上伤痕斑斑,像是经历过激烈的冲撞。一看它就是对准世贸中心而来的。
便衣说:“我头脑中的遥感探测器,正在发出警告。我不能确证是怎么一回事。似乎这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考克斯也说:“船头站的那小子神色不对。像个坏人。”
但德国人还是坚持要走。大家想,人各有志,也不好强留。鲁斯挥泪与我们告别,并说将来有机会一定要跟我把那盘没有下完的棋下完。大家忧心忡忡看着他走下高楼,汇入难民队伍。考克斯连连摇头。
轮船靠上了大楼。便衣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船舱里钻出十几个拿冲锋枪的人,向等待上船的难民一阵扫射。我看见德国老头儿胖胖的身子晃了晃,便“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余潜风和考克斯惊叫一声。那些枪手紧接着便往大楼里冲来。
便衣们和毛老板同时惊呼:“要坏菜!赶紧锁门!机器人呢?把机__器人拉出来!”便有人把方头方脑的“韶山”型机器人拉了出来,开动了它们的能源开关,令其把守在楼梯口。这时楼下传来了枪声。“围棋代表团的同志们,都到里面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