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原意只是留给子孙后代的。
20世纪90年代初,我因病从香港回到北京,治病期间,经常回忆过去,想到自己这一生的种种遭遇,以后孩子们再也无法了解,也难以理解了。要讲给他们听,他们也没时间听,都各忙各的工作去了。这时,我妹妹康昭也退休了,她对我走过的道路很有感慨,认为应该写出来,留给孩子们。
以前,康昭是个思想很“正统”的人,跟我完全不同。我跟她同年高中毕业,同年到北京考上大学。我在天津南开大学读书,以后历次政治运动挨整。她从北京大学外语系法语专业毕业后,分配到外交学会做翻译。“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调换过两个单位,最后到了社会科学院。她在历次政治运动中都紧跟社会“主旋律”,积极表现,唯恐落后,但她却始终因“家庭出身”而被视为另类,再怎样努力工作,忘我工作,也不能加入中国共产党——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多年,她已经临近退休了,才在社科院获准加入了共产党。
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折腾,康昭终于清醒了,对那套“左”倾路线的危害深恶痛绝,对我以前那些被她视为“落后”的表现有了理解。她曾感叹说: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做不出来。她积极鼓励我把这一生经历写下来,留给后人。而且,她还自愿帮我记录。于是,我就从头给她口述,由她记录下来,打印成册,有了一个初稿。从1998年开始,前后断断续续用了一年多时间。完成后不久,康昭就被查出癌症,虽经治疗,仍不幸病逝。最初要不是有了她的鼓励和帮助,我这个回忆录是很难写出来的。这本书的出版,也有她一份心血,也算是对她的一个纪念。
我这个口述回忆录初稿写出来后,给几位朋友看过,都觉得很有意思。还有个朋友曾打算把其中我与蒋介石相识那一段内容重新整理出来,拿到杂志上去发表。但是因种种原因,也没有完成。
2002年秋,我作为抗日战争时期“重庆大轰炸”的幸存者,应邀到重庆去参加一个有关的纪念活动。行前,已退休的《炎黄春秋》杂志原执行主编刘家驹(我当年在重庆巴蜀中学的同学),建议我去重庆后找一个他交往多年的作者何蜀。我拿着刘家驹写的信,按照他给的电话,到重庆后就与何先生联系上了。见面后,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