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父的支持、鼓励下，大伯父毅然走出国门，去日本自费留学。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我父亲接受了大伯父的鼓励和帮助，后来也跟大伯父一样去日本早稻田大学攻读政治经济学专科。这对我父亲思想的形成和发展，打下了一个非常坚实的基础。

大伯父在日本留学时，成为留学生中的活跃分子，担任了中国留学生总会馆总干事。他加入了孙中山先生创立的同盟会，同盟会第一次开会就有他，他还担任了同盟会评议部评议员。

大伯父在日本的活动，被国内注意到了。

当初去日本自费留学，必须经过清廷地方要员“咨送”批报给中国驻日本公使馆，才能成行。大伯父当时是得到四川总督锡良“咨送”的。后来，锡良调任东三省总督，行前路经彭山时，问我祖父说：“你有个儿子是我咨送日本留学的，现在哪里？”我祖父说还在日本，锡良警告说：

“小孩子要好好管教，学成报效朝廷，不要背祖离宗，误入歧途。我们世受国恩，你的家世，我是知道的，我可以帮忙，别人就不会那样了。”

我祖父听了，先是感到莫名其妙，后来才想到一定是儿子在日本的活动引起清廷注意了。此后，他重病一场。病愈后，一天，他接待了从日本回来的一位朋友，事后告诉我父亲：“你哥哥在日本闹得声名太大，人多知道他是孙文一派的，民政部密令通缉日本留学生十九人，多是孙文一派，但没有你哥哥的名字，看来这就是锡大帅说的，他帮了忙。”

随后，祖父称病，叫大伯父回来省亲。大伯父正好接受了同盟会一项秘密任务：保护同盟会执行部的四川荣昌县人黄树中携带制造炸弹的秘方和重要原料回国。黄树中后来因在家中试配炸药时不慎爆炸，面容被毁，改名为黄复生，表示自己死而复生，继续从事反清革命。

我大伯父回家后，与祖父长谈多次，在他即将返回日本前，祖父在床上躺着抽鸦片，一会儿爬起来，一会儿又躺下去，想了三天三夜——还要不要放他的长子回日本去？

我婆婆在一旁看在眼里，也替他和儿子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