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时,小说里面一位英雄在拒绝打手们的逼供时念的诗深深地打动过我。我还记得是这样写的:
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
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
我不需要什么自白,
哪怕胸口对着带血的刺刀!
这首诗也出现在早些出版的纪实的那本书里。书里面说写这首诗的是烈士陈然。二十年后,在八十年代,事实被揭露出来,原来这是小说作者“根据烈士的想法”写的。陈然确有其人,但这首诗不是他写的。尽管如此,据一位生活在重庆的历史学者何蜀指出,直到2002年,这首诗在课本里面和诗集中仍出现在“烈士陈然”的名下。
这部小说在毛时代的英雄主义文化中有着重要位置。书里描写的浪漫化了的英雄主义对于与新中国一同成长的年轻人有极大和决定性的影响。如果说在1967到1968年发生的仅在重庆就死了几千人的红卫兵派系武斗中,那些在战场英勇冲杀的青年男女会把自己看作象《红岩》里那样的英雄人物,为了他们的崇高理想视死如归,我一点都不会惊讶。好在我那个时候还年幼;否则我恐怕也会是那些武斗者们中间的一个。我们都是时代的产物,而我们都只有事后聪明。
L担任中美合作所展览馆馆长已经25年了。他出版了很多本关于中美合作所,红岩,还有两所监狱的书。最终在2009年2月见到他之前,我读过的他的书全都强烈谴责中美合作所“集中营”,即使他很清楚那些出自他自己工作人员们的相反的研究结果。
(图:上午,在其中一所监狱遗址,一个计数器显示当天已经有1702名参观者(2009))
2008年,我忍不住想见L,听听他这一方的说辞,并当面问他怎么看那些相反的研究结果。我问一位重庆的朋友他知不知道如何找到L。朋友说,“找他干嘛?他不会说实话。”其他人告诉我不可能见到他,“他可是个大忙人!”
2009年2月我又回到重庆。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认识L的一个亲戚,认为能帮我约个时间见到L。他对自己的关系很有信心。第二天,他打电话来抱歉,L径直拒绝了。
几天后,一位美国作家朋友丽萨·布莱克曼(她出版了一本很棒的惊悚小说,故事背景设在中国)来重庆,我们一起去了红岩村。这个展览馆与中美合作所相距十来里,不在一起但有关联。L也是这个展览馆的馆长,并且他主要在这里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