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这些作家的思想和说教,拼命吸收,却很少去注意艺术上的技巧问题。”我认为,20世纪的中国有着太多的苦难,夏志清坐在书斋里做学问的优雅心态是无法真正贴近20世纪上半叶中国作家的心灵的!面对苦难的中国以及这片土地上呻吟的人民,面对残暴到极点的侵略者和独裁者以及奋起抵抗的弱小民众,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作家如果不“整日惦念的都是国家与社会问题”,他会感到羞愧甚至可耻!和平时期读有些纯文学的文字,我们会感到生活的有趣或美好,但在三十年代民族危亡的时候,一些悠闲的文人视民族苦难而不见,通过娴熟优美的文字谈“喝茶”,谈“女人”,谈“幽默”!这样的文字放在今天我一样喜欢,但在当时,“文学”是有了,良心却没了!巴金多次否认过自己是作家,他说他不过是面对令人窒息的中国,写出了“我控诉”!他没有想过所谓“纯艺术上的技巧”,只是凭着知识分子的善良与正直写出了自己的见闻和心声,因此他便成了中国的良知!这一点,外国人或者某些华裔学者是否认可,无关紧要,关键是巴金因此而获得了绝大多数中国人的敬意!
巴金不是深刻的,但是善良的;巴金不是煽情的,但是真诚的;巴金不是尖锐的,但是敏锐的;巴金不是英勇的,但是无畏的——巴金不是文学大师、思想巨匠,而是一个普通而不平凡的人!
“这是东方的微光,是林中的响箭,是冬末的萌芽,是进军的第一步,是对于前驱者的爱的大纛,也是对于摧残者的憎的丰碑。一切所谓圆熟简练,静穆幽远之作,都无须来作比方,因为这诗属于别一世界。”
——1936年3月11日那个寒冷的夜晚,面对白莽用生命写就的《孩儿塔》,鲁迅写了这样一段话。此刻,我愿意借鲁迅这段话评价我心目中无畏的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