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得感谢你喽?其实,对我来讲,在旗里和乡下都一个样。这不,我刚从你们的三家子村下乡回来。我去旗文化馆报到的第二天,就被派下去蹲点,搞计划生育。公路上搭了个顺路车,还被洗劫了一把。”白尔泰自嘲般地冷笑了一下。
“难怪你这么大的火气。上车吧,咱们聊聊,我叫古治安。”
“哦,是古旗长,按老百姓过去的习惯应该称你为‘古王爷’。”白尔泰缓和一下口气。
“见笑啦,我可不同意这么叫。”古治安抬头看看天色,“怎么,还嫌我这车上的油味加官气吗?”
“古旗长,谢谢你的美意,你是个大忙人,先走吧,我真想在这雪地上走一走,我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其实这么走走,挺舒服的。”白尔泰的固执叫古治安感到十分无奈,旁边的司机小刘一个劲儿撇嘴。
古治安只好摇摇头,大度地笑一笑:“也好。旗里有个会,正等着我去主持,要不然我也想陪你走一走散散步。这样吧,哪天我约你到办公室谈一次,我这个人没上多少年学,对读书人是打心眼里尊重。”古治安说着,脱下自己披的绿色军大衣,“你穿得太少了,天这么冷,雪地上走路会冻僵的,这大衣留给你防寒吧。”
古治安不由分说,把大衣往白尔泰怀里一塞,然后上了吉普车。小车“嗖”一声开走了,白尔泰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神儿。
“这样的‘王爷’,如今倒难得一见……”
那雪花,又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了。
浩瀚苍穹,茫茫雪野。踽踽独行着他这一落魄文人。只见他一声仰天长啸,嘴里悠然流出一首蒙古长调来。
苍天的风哟—无常!
大地的路哟—无头!
啊哈咴—
……
白尔泰要去的库伦镇早先叫“席热吐·呼日延沟”,意即“御赐金椅之沟”。
在一座山岭前的宽阔平原上,陡然出现一条长沟壑,东西走向,宽二三百米,长二三十里,上边终日青烟蒸腾,走不到跟前无法发现脚底下还藏有这么一条深沟大壑,而且沟底还神奇地坐落着一个几万人的大镇—库伦旗旗府所在地库伦镇。
古治安就在这大沟里当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