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个牺牲品(4)

何欢 作者:步微澜


姜尚尧亦步亦趋跟他进了厨房,“黄毛,你自小跟景程铁,哥不瞒你,你们做的事哥都知道,包括丧狗那间场子。我不是真有急事也不会寻到你家来,你也不想看到景程惹什么麻烦的是不是?”

黄毛坚持沉默,手上不停收拾厨房里乱七八糟的锅碗。姜尚尧无可奈何,倚着门框长吁口气。“听说上回马回回亲自押着小舅子去丧狗场子还赌债,我还说什么时候闻山蹿出来一个人物,连马回回也缩了。今儿晚上看见丧狗才知道,原来是于胖子的人。可你说于胖子一个生意人,向来和道上井水不犯河水的,丧狗跟着他混,能在闻山站住脚,还站这么稳?”

以于胖子生意人的身份借助德叔运煤出闻山也就罢了,何至于让手下的丧狗摆弄赌场赚那不安全的蝇头小利?姜尚尧心绪纷杂间忆起春节时于胖子和德叔在山上避人耳目的交易,据说之后于胖子还卖了手头上生财的一个矿给聂二,德叔就能容忍于胖子左右逢源两头卖乖示好?

丧狗,丧狗。姜尚尧隐约意识到这个突然于闻山黑道崛起的人物是全局关键,第一次见面丧狗是闻山打猎时于胖子的随从之一,第二次丧狗躲在医院门口接黄毛那部面包车里,至于第三次……那晚他下班去探望德叔,光耀送他回家时在下高速的路口两车相错。今天,他又在接站口看见丧狗殷勤而恭敬地接了于胖子上车扬尘而去。

态势诡谲,本与他毫不相关,可景程牵涉其中。姜尚尧衷心希望景程只是其中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然而心头的悚然隐隐在暗示着什么。

他自觉疑窦重重,推断下去又逻辑混乱不得要领,烦躁不堪地掏出烟来,却被黄毛顺手接了过去,抽出一支点上。

“于胖子前些天卖了座矿给聂二,那关系是够铁的。”姜尚尧自顾自说下去,顺着思路分析背后动机,“聂二的弟弟过年时和景程打过一架,你应该知道,现在你和景程又在于胖子手下帮忙。这事……”这答案说服不了自己,解释不了心中无由而来的惊惶。

“姜哥,”黄毛老练淡定地吸口烟,“你放心,丧狗不会拿景程怎么样。他是和聂家有仇的人。”

对上姜尚尧疑惑的目光,黄毛思索了片刻,继续说:“我也不大清楚怎么回事,好像是说丧狗哥在里面蹲着的那几年,被聂老大欺负得不成人样。”

姜尚尧心跳的频率并没有因为黄毛这句安慰而得到纾解,反而更急促了些。表情阴晴不定的,看在黄毛眼里,也添了几许紧张。“我听景程说起过一次,说丧狗哥是想报仇来着。”

话音一顿,他白白的脸突然涌起血色,“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相干?这段时间,聂小四经常来场子玩,景程和他有说有笑的。我还以为……”

姜尚尧的犀利目光下,他住了口,不敢继续说下去。

“有说有笑?”姜尚尧一字一顿地问。

“是。”黄毛嗫嚅道,“我以为他们俩和好了。前些天景程和我解释过,说是有原因,让我别问太多。聂小四那小子赌性大,推牌九嫌闷,每回都是押大小,开年到现在,欠的账不是个小数目。不用我们出手,自然有人收拾他。”他极少一次讲这么多话,磕磕巴巴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吞了吞口水,眼底晃过一丝慌乱,又随即恢复往常的阴沉。

姜尚尧没错过黄毛的惊慌失措,直觉他有所隐瞒。

默默注视黄毛强作镇定地洗碗刷锅,直到黄毛忍耐不住,旋过身与他面面相对。

“我说,我爸也快回来了,你……”黄毛指指门口。

“你把没说的都说完。”

黄毛紧盯着他半晌不做声,姜尚尧几欲放弃时,他突然捞起桌面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了猛吸一口,问:“几点了?”

“快八点。”

黄毛将指尖大半支烟弹飞,深吸口气说:“今儿晚上说好了去收账,我妈住院要送饭我才请了一晚假。景程应该已经去了。”

姜尚尧感觉绷紧的神经瞬间因为这句话断裂,仍强自镇静地问:“收账。哪家的?”

“聂家。聂小四。” 聂老大进大牢后聂小四就跟着二哥二嫂生活,待环境转好他又成年之后,自己另外租了间房子,方便喝酒泡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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