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应对招生上的困难,奕訢等人采取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路数,通过大幅度地提高肯入馆学习者的待遇,吸引学生前来学习。对此,齐如山也有很详细的回忆——
因为不容易招学生,所以订立的章程,对于学生有极优的待遇。
初进馆,便每一个学生每月给三两银子的膏火,这个数字就等于旗门子弟的一份马甲钱粮。旗门中的子弟,靠念书吃饭的固然也有,如中举人进士等等,但是千不挑一。平常所希望者,就是成年之后,靠着拉弓射箭,挑一份钱粮,就是入营当兵之义,每月有一担米之外,还有三两银子,这是旗门中唯一的希望。
于是,同文馆以利诱之,入了同文馆,就等于挑上钱粮,以为如此一来,则大家一定都是愿来的了。其实还是没有人愿来,于是把每月膏火逐渐增加,初进馆每月三两,学一两年之后,洋文有成绩者,则增至六两,再过一期增为八两,后增为十二两。彼时每月十二两银子,这个数字是很大的。一个翰林,给中堂尚书家教读,每月最多也不过八两银子。……以上这种待遇,已经很优了,可是还有特别的。馆中的章程是三年一次大考,不过不满三年的学生,不准与考。考试最优者,可以保举为部司务,再三年如果考得再优,则可保举为主事。主事已经是六品官员,而且科举中了进士,前二十几名为翰林,其次就为主事,分与各部当差,从此就是国家的命官,一个未出学校门的学生,登时就变成国家的官员,请看这待学生还要多优?不但此,入馆学几年稍有根底后,驻各国的使臣,还要以奏调充当翻译官,待遇更优,且也有保举。
齐如山还在回忆录里对同文馆的伙食赞扬尤加:学生每六人一桌,每餐四大盘、六大碗,有鱼有肉有海鲜。夏天还有一个大海碗,放着水果莲藕什么的;冬天海碗改成火锅,什锦锅、白肉锅和羊肉锅任选。如果这些你都不乐意吃,那么可以另外随便点菜。学生来了客人,也可以随便要菜,一个子都不用花。
除了大幅度地提高入馆学习者的待遇之外,奕訢等悄然放宽了入门者的门槛。当然,这一方面固然是保证了前来报考者的人数,但另一方面也直接导致了学生的流品极其繁杂,严重影响了同文馆的招生质量。
同文馆学生的流品复杂到了什么程度呢?长期担任过同文馆总教习的美国传教士丁韪良曾有极为具体而生动的摹画——
有一天,丁韪良看见一个学生带着一个孩子,便问:“这是令郎吗?”对方微笑着答道:“是我小孙子。”丁韪良这才发现,同文馆学生几乎全部已婚,其中还有两对是父子关系。
又有一天,丁韪良问一个学生:“什么事,你这么满面愁容的?”学生答道:“老师,我的孩子死了。”
丁韪良在后来的著述中承认:这些学生大多仕途落魄,功名坎坷,这才来学新学——近代西方科学。正因为此,“许多人连公开承认他们是同文馆学生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