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燕南园50号的向达(1)

北大燕南园的大师们 作者:肖东发


北大燕南园的17座建筑形态各异,似乎代表着他们的主人那卓而不群的个性。从校医院往东,第二体育馆以南有一个入口,燕南园里的居民称之为“大上坡”。路南就有一幢不起眼的平房,从建筑风格上看,似乎与园内的其他房屋 不是同一时期的产物,但它的门牌却标明是“燕南园50号”。原北大图书馆馆长、历史系教授向达曾在这里住过。

向达是土家族人,1900年2月19日生于湘西溆浦县,是著名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和目录版本学家。他以研究唐史和中外文化关系史著称,代表作有《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中西交通史》、《唐代古刊本考》等,对我国四大发明:造纸、印刷术、火药、指南针的发明与传播也有深入研究。五四运动之际,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东南高师,受到柳诒徵和陈鹤琴的赏识。大学毕业后,他投考了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译所任英文见习编辑,26岁到29岁之间就发表论文及翻译文章近20篇。1930年,经赵万里介绍,出任北平图书馆编纂委员会委员,与赵万里、王重民、孙楷第、贺昌群等一起切磋学术,商讨问题,为日后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934年向达到北大讲授“明清之际西学东渐考”,一年后,被北平图书馆派往英法等国,重点考察流散的敦煌石室遗书。他每天扎在英国博物馆、图书馆,发现中国没有的书籍、资料或不同的版本,就采用照相、晒制蓝图或手抄的方式保存下来,密行细书累计几十本。向达从不炫耀自己的收藏和秘录,但遇到别人研究需要的时候,毫不吝惜自己的珍籍。郑天挺在《向达纪念论文集》的“序”中,曾回忆了向达多次毫无保留地借给他资料的事情。

1941和1943年,向达受前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之约,先后两次赴河西敦煌发掘考察,并发表了一系列有关“敦煌学”的学术论文,他还翻译过斯坦因的《西域考古记》等书和文章,多次谈到他自己之所以致力于中西交通史特别是敦煌学的研究,就是因为对外国强盗劫夺我国文物和艺术瑰宝之行为极为愤慨,要与他们争一高低、让我国西域文明与敦煌文化艺术放出更加灿烂的光彩。

熟悉向达的人都交口称赞他为人耿直,在大是大非面前态度尤其鲜明。无论是在教授会议上,还是其他场合,每当讨论学校对于学生罢课游行应持什么态度的时候,向达总是首先发表意见。他认为青年学生在全社会中最纯洁无私、最富于正义感和爱国热情,也最敢做敢为,不像自己这样年纪大的人那么畏首畏尾、顾虑重重。他还举出许多生动事例,结合对国际国内形势的冷静分析来说明他所以支持学生运动的道理。这里交织了他对年轻人的爱和对国民党政府的恨。充分展现出一个正直无私、敢怒敢言的爱国者形象,阴法鲁、白化文给我们讲过这样一个故事:1946年12月31日,北平发生了抗议美军暴行运动,特务分子公开在北大民主广场撕毁进步学生有关罢课斗争的布告和标语,向达立即上前制止,他严正指出:“你们就是反对罢课,也不能撕毁别人的……,因为在北大,任何人有发表意见的自由。北大四十八年光荣历史被你们丢尽了。”暴徒们大吼:“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讲话?”他一字一顿地回答:“国立北京大学教授,姓向名达。”特务们骂着挥拳打他,广场上的学生立即赶来保护他,把他劝走。他当即找到校长胡适,提出辞职,直到打他的特务学生被开除才罢休。为此,他在国民党反动特务拟定的黑名单里,名列第三。1947年,向达得到一年的休假,原本有机会到美国去讲学,而且还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美金。但他不愿意离开危难中的祖国,毅然放弃这一到美国的机会,改到南京筹办展览。学校师生称赞向达的爱国行动,为他开了一个欢送会,并在一块白绸子上签名以表达对他的敬仰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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