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死生君莫问
微风落日,香客、游人悉数散去,庭院里骤然冷落下来。他启户出门,独立中庭。草偃梅残,人影单薄,憔悴人对萧条景。不知他的目光所落何处,此刻心里又有多少默悟?
他是诗僧曼殊一样的人物,才情满腹,风流倜傥。可怜诗人落魄,才士淹蹇,他也如曼殊一样脱不去困苦曲折的过往。“应是待令寒彻骨,好教扑鼻冷香来”,他写了这幅字挂在斗室里,坐卧相对,别有幽怀。
他说阅历世情种种,内心开始回归平淡。他落发、受戒成了南山中修行的僧,契阔死生无人再问……
如何不悲伤
听叩钟的师父说起每个清晨唱钟偈的心情。大殿里只有他一个人,佛前的灯荧荧的亮着,那个时候殿外还是一片漆黑。他独自站在钟前唱着:“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一句一句大声地唱,直到声嘶力竭。他赞美佛,发愿度化众生,那个时候一切烦恼都无处容身,他这样脱苦。
就在岁末,家里传来父亲过世的噩耗,他请了假匆匆离开寺院。我无法想见他一路归家的心情,为人子急急奔丧的心情。《巴利语佛典?经集》里说:“正如成熟的果子面临掉落的危险,出生的人始终面临死亡,这是众生的规律。”是的,悲伤也是徒然,然而面对至亲至爱的故去,如何能不再悲伤?
赤壁鹤
月亮躲进夜云里去了,寒虫僵死在泥土里,在崖边古槐下想起旧友远眺青山的样子。
昔人言:“天下之大,得一知己可以不恨。”与知己在悬崖峭壁前互诉平生惆怅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当日纷乱的情绪因时日久远,已渐模糊。只记得一阵风过,槐叶乱落如雨,不胜凄清之感。
不能忘却他接过我的文稿,只看了题目便匆匆卷起纳入袖中,说珠玑华章须夜阑人静,方可焚香开读。相传唐时柳宗元得韩愈所寄诗,开读前必以蔷薇露濯手,玉蕤香薰炉。珍重若此,古今无别,思之涕零。
所恨世事各有因缘,不可以意求,盛宴也终须席散。在宁静的夜里,燃起一盏灯,促膝长谈,终于还是痴人的妄想,成为一生的憾恨。他却说事若求全何所乐?语罢,竟学赤壁鹤,翩然而去。
信仰
他一直都想说服我学佛,让我相信因果,了却生死。然而我终究是一个愚痴之人,只愿在红尘路上半醉半醒走上一遭。每次劝说的结果,总是以他的无可奈何而告终。我如此固执,任他苦口婆心,依然不为所动。
“你这么有悟性,不学佛实在太可惜了!”
“告诉我,你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都在哪里度过?”我问他。
“寺院。”他的眼睛里闪过短暂的恍惚。
“会不会有那样一天,你突然后悔当初的选择?”
“不会!如果现实与初衷背道而驰,那无疑会很痛苦。”
他坚信佛是真理的发现者,十多年来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仰,并且决意用一生去破除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