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丰、王宇丰,你的名字真怪,发音非常贱格……你那儿真的很‘丰’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的乳头真的是很大。”我伸手隔着校服摸一摸。
“有多大?”她问。
我从裤袋拿出个五元硬币,比划大小。
“哈哈!你真可怜,不到二十岁就患上乳癌啦。”她大笑。
“喂,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
“今天我生日,说些好话吧!”
“让我想想……那么祝你一声:‘HAPPY DEATHDAY’吧!”
“你有没有人性的?我生日还这么诅咒我,要是真的灵验怎么办?”
“哈、哈!你死了我一定好开心。”
我愤怒地别过头,在心里默念了数十句闽南话来诅咒她。
白羊座从来不会去关心你,说话里总是带刺,没有半点女性的娇滴滴,粗粗鲁鲁,活泼得有点霸道,思想单纯得很。其实,她是个善良的人,说话得罪人也只因她坦率、不拘小节,性格够豪迈,经常和几个男孩共饮一罐汽水也一脸不在乎。
就像那一次我戴着新表回校,CASIO G-SHOCK的原始型号。她瞧见了,就急忙要我脱下借她试戴。
那只沉重笨大的G-SHOCK套在她的手腕,要扯到最尽头的一格才扣得稳。我的表戴在她的手腕上,格格不入,真可笑。但她笑眯眯的,好像很喜欢它的样子,到了放学的时间,始终不肯还给我。
“牛小姐,你还想戴多久?”我不耐烦地问。称呼她牛小姐,是代表她火爆的性格。
“不如用我的SWATCH跟你交换戴一个月,好吗?”
“你不衬我的G-SHOCK。”我坦白说。
“好嘛!”她再问一次。
“唉……真拿你没办法。”我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在课室中的那一幕带着回忆的淡彩,就像偶然留下的唇印一样,轻描淡写却难忘。就在那一天,第一次听到她低分贝的温柔声音,有点意想不到,又有点心猿意马。在她楚楚恳求的语气和目光下,不折服也不行了。
拿起她那只SWATCH牌手表,才发觉受骗了,紫色的花纹,戴起来毫无男儿气概,被其他人看到,铁定会笑我。可惜,来不及反悔了。
“记住,只交换戴一个月。”我一再强调。
可是,白羊座的紫色SWATCH在我身边逗留不够一个星期就走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只SWATCH的秒跳声很大,滴答滴答的吵个不停,令我接连几晚也睡得不好。青春期的男孩容易暴躁,我借这件事向她找碴了,由课间休息开始抱怨到放学。她倔强,没有屈服,不肯将G-SHOCK还我。之后的几晚,可能已习惯了,SWATCH的秒跳声不再吵耳朵了,魔音彷佛变成了天籁一般的催眠音乐,我不把手表放在床边反而睡得不好。其后的一天,我有意无意地在白羊座面前提起这件事,原是想告诉她睡得好好的事,但她的理解力竟然比牛更差,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又在说她的不是。
终于,她动火了,用力将那G-SHOCK扔在我身上。我也受不住气,满不在乎地脱下那只SWATCH还她。
就这样,本来好好的换表游戏结束了。
晚上我依然睡不好。人就是犯贱,我是地球上的大白痴,竟然因为一只手表而失眠,刚拿到手的时候还对着它说过一大堆乱骂的话呢。
“真正错的人也许是我吧?”后来,我是这么想的。
明明是那么吵耳的声音,却变了没它不行的声音。
明明是那么讨厌的人,却在某天变成暗暗喜欢的人。
曾经失去之后,本来透明的感觉才会在眼前赫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