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这样,若是嫁衣毁坏的消息传了出去,外面的人不知又该怎样编派小姐……”
婉潆托着那件损坏了的衣裳,看着两个手足无措的丫头,星眸倏然一亮:“张落一下,我要出门。”
“出门?”两个丫头杏眼圆睁。
她浅笑晏晏:“你们忘了你家小姐有一位闺中好友了吗?由她出手,还怕这东西不能圆满无缺?”
婉潆闺中好友,姓赵名莹,乃苑州区百年名坊天衣绣坊的坊主千金,更是天朝传袭了二百余年“天衣无缝”针法的传人。天衣绣坊所出绣品,专供皇室采用,民间只闻其妙,难享其成,若非事情迫在眉睫,婉潆也不会前来劳烦。
“就在这上面用金线绣出一朵牡丹吧。”赵莹捧着嫁衣端详良久,道。
“随你了,能把这破损处盖住便好。”
赵莹一面穿针引线,一面嫣然笑道:“你这小女子,端的就是与众不同,若是别人,在这个时候坏了嫁衣,纵算不哭哭啼啼,也要愁眉不展,听你那轻描淡写的口气,谈的仿佛是别人的事情。”
“本来就不打紧,若非我的两个丫头不依,三日后在腰间系一条缎带就是。”
赵莹摇首:“这是哪里的话?若是让夫家发现了,你该如何处置?嫁前毁衣,是为不祥,你不晓得越是那些名门大户,越在乎这些的吗?听说那尚家公子一表人才,学问也佳,难道难讨你的欢心?”
她但笑不语。
赵莹瞪去一记:“我且好生伺候你这件嫁衣,一个时辰后再细细审你。你自便罢。”
随即,赵小姐纤指翻飞,下针如神,沉浸入自己的一方世界。
婉潆在旁闲观了这幅生灵活现的美人春绣图片刻,自花轩徐徐步出,沿着花厅长廊,循着盈鼻花香,迤逦寻芳而来。
“闪开!”陡然间,一道断喝,震喝耳际。
伴随这喝声来的,还有凛冽剑气。
婉潆贪看前方的烂漫春花,一心想快步置身百花之中,对花畔树下过招的两道人影无知无察,直至其中一人被对手击中手腕,长剑脱手,直直向她飞来。
“闪开!”长剑主人纵身疾追,口中厉声长喝。
婉潆先惊后怔,呆立原地。
“你想死不成?”另一个本打算冷眼旁观的,不想被血溅当场的景象坏了心情,抬手一掌,以掌风将那个在他想来必定愚呆的女子掀倒出去。
“你是哪房的丫头?不知本少爷和逍遥王在这园中切磋吗?”长剑主人大踏步走到俯首的婉潆跟前,高嗓叱问。“看你的衣饰不像是……”
“赵兄。”婉潆惊魂甫定,缓扬螓首。
“……婉潆姑娘?”
面前人,是赵府的大公子,好友赵莹的长兄赵黼,婉潆与他虽不熟稔,但点头之交尚有,平素里随赵莹称其一声兄长。
“……对、对不住了,我并未看清是婉潆姑娘。”赵黼赧然,想要搀扶,又碍于男女有别,一只手要伸不伸,尴尬僵在半空。
婉潆径自支地立起,浅抚云鬓,稍整衫袖,福了个礼:“是婉潆自己莽撞,打扰了赵兄。”
“哪里哪里,是我……”
“黼子,你还要废话多久?别忘了,你已经输了本王一剑。”凉凉话声响起,来自那厢抱臂倚树的旁观者。
赵黼挑眉回睨:“是,逍遥王爷,草民不敢忘记。可否请王爷容许草民将这位受惊的姑娘送回去,再来陪王爷练剑?”
一个轻佻的啧音过后:“赵大公子几时学会了怜香惜玉,对府中奴婢也如此体贴多情起来?”
“王爷误会了,这位乃小妹的好友,苏大学士的千金,并非府中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