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郭家再未提及此人,有人问起,便言此人已死。后来郭宪聪再娶一妻,但后妈对孩子没有多少爱心,成天打骂不断,所以孩子们至今仍恨着他们的亲生母亲,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抛下她们?家人曾去北京相关部门查询她的下落,一无所获。
解放之后,家道更加败落了。昔日的公费留日大学生郭宪聪,因出身不好,只是个技术员,而他的院长正是他过去的学生。
彻底败落
“文革”的浪潮一浪一浪地袭来,郭宪聪本来就艰难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红卫兵天天抄家、检查、批斗,今天这帮人刚出门,那帮人又来了。这时的老相识江青是毛泽东夫人,他却从未找她寻求帮助。
青岛那个房子早就被红卫兵占了,几十个红卫兵挤在里边,连车库都住上了人。房间里存放的书全被烧了,里面就有我们的家谱。为了还原历史,我现在只能奔走各地,查抄资料。门口栽的樱花树,也当木柴烧了。昔日风光的小洋楼就这样被糟蹋了,而且至今这座小楼仍为那些老红卫兵所占,迟迟得不到收回。
一天夜里,郭宪聪一家子悄悄地围在火盆旁,把一张张老的照片投入火盆,照片转瞬间化为灰烬,扬起灰随风飘散。烧完了照片,郭宪聪使劲挺了挺他那再也直不起来的腰板,转过身回去睡觉了。“明天一大早,还要扫大街呢,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他想着。他没注意到,他刚躺下,小儿子郭庆华便披上外衣,拿起扫把,走了出去。在夜色中,在路灯下,这一个少年红着眼执著地扫着每一处街道。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郭宪聪便被门外的吵闹声闹醒了,几个警察正和他的小儿子吵着。
“扫地是你老子的活,轮不上你!”警察质问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扫地吗?谁扫不一样?”郭庆华哭着争道。年近花甲的郭宪聪倚在墙角,低声叹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切还没有结束,痛苦仍如暴风雨一样袭来。终于房子也被收走了。他开始了居无定所的生活,抄了他的这个家,便逃难去另外那一个家,没几天,那一个家也被抄了,那就再逃,有时甚至像叫花子一样流落街头。他生性嗜烟如命,而子女都受牵连,正在劳改,谁又有钱给他买烟呢?他只好每天在大街上,趁着别人不注意捡地上的烟头,把烟末重新卷起来。一个堂堂留日大学生、教授,竟每日如乞丐一般寒酸,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潦倒在街头巷尾,任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一贯养尊处优的他,何曾受过这等肉体与精神的摧残,可他,居然忍住了,表情坚毅如故,从未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