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世纪30年代末到50年代初,我们党和毛泽东关于中国特色革命转变原来的设想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后,在我国还要经历一个相当长的新民主主义社会的建设阶段。在这个阶段里,党和国家的主要任务是,集中力量实现国家的工业化,经过10至20年的经济建设,在国家的经济文化都有了长足进步和较大发展后,再采取决定性的社会主义步骤,对资本主义工业实行国有化,对个体农业实行集体化,经过社会主义革命把新民主主义社会转变为社会主义社会,完成中国特色革命的转变。
早在1937年5月8日,在延安召开的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会议上,毛泽东就说过:“我们是革命转变论者,主张民主革命转变到社会主义方向去。”但我们“不是托洛茨基主义的‘不断革命’论者。我们主张经过民主共和国的一切必要的阶段,到达于社会主义。我们反对尾巴主义,但又反对冒险主义和急性病”。《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2版,第276页。由于中国经济文化的极端落后,新民主主义革命向社会主义革命转变的“时间会要相当地长”《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2版,第160页。。
1940年1月,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一文中,创造性地提出了新民主主义理论,描绘了新民主主义社会的蓝图:在政治上既不同于欧美式的资产阶级专政,也不同于苏联模式的无产阶级专政,而是几个反对帝国主义的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民主共和国。在经济上,它只将大银行、大工业与大商业收归国有,并将地主的土地分配给无地和少地的农民,但不没收其它中小资本主义的私有企业,也不禁止不能操纵国计民生的资本主义的发展,而且还将鼓励和支持一定限度的发展。
1945年4月,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作的《论联合政府》的著名报告中,进一步发展了《新民主主义论》的思想。他指出:“我们共产党人从来不隐瞒自己的政治主张,我们的将来纲领或最高纲领,是要将中国推进到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去的,这是确定的和毫无疑义的。我们的党的名称和我们的马克思主义的宇宙观,明确地指明了这个将来的、无限光明的、无限美妙的最高理想。”《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2版,第1059页。但是,“只有经过民主主义,才能到达社会主义,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天经地义。而在中国,为民主主义奋斗的时间还是长期的。没有一个新民主主义的联合统一的国家,没有新民主主义的国家经济的发展,没有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和合作社经济的发展,没有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即新民主主义文化的发展,没有几万万人民的个性的解放和个性的发展,一句话,没有一个由共产党领导的新式的资产阶级性质的彻底的民主革命,要想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废墟上建立起社会主义社会来,那只是完全的空想”《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2版,第1060页。。
1948年9月,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预计和分析民主革命在全国胜利后的形势时指出,我们要努力发展国家经济,由发展新民主主义经济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而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的时间,大概要15年。刘少奇说,我们共产党人要高瞻远瞩,看到前途。但过早采取社会主义政策是要不得的。
1949年1月,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说,不要急于追求社会主义化。中共二十八年,再加两年,完成全国革命任务,这是铲地基,花了三十年。但是起房子,这个任务要几十年工夫。全国打开,事情方开始,那时会感觉比打仗还难。这里讲的“起房子”,就是指“社会主义化”,要几十年的时间。
1949年3月,中共中央七届二中全会根据毛泽东的报告通过决议,明确规定,在革命胜利以后,迅速恢复和发展生产,对付国外的帝国主义,使中国稳步地由农业国变为工业国,由新民主主义国家转变为社会主义国家。这就是说,搞相当长时期的新民主主义建设,实现由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转变,再由新民主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过渡。
1949年5月19日,刘少奇在北京一次干部会议上的讲话中说,我们国家生产落后,今天不是私人资本主义工厂太多,而是太少。中国的资产阶级不是老年的、腐朽的、反动的,而是青年时代,还能够发展。他说,这当然不是说不走社会主义。怎么走法?就是对资本主义实行限制政策,一边有所限制,一边逐步发展,和平转变为社会主义社会。什么时候转变?他说,这是几十年以后的事,现在很难具体讲,不过时间总会很长,不会很短。
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前夕,在讨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草案)》的时候,有些民主人士曾经提议把中国的社会主义前途写进去。刘少奇代表中共中央答复:“我们认为这还是不妥当的。因为要在中国采取相当严重的社会主义的步骤,还是相当长久的将来的事情,如在共同纲领上写上这一个目标,很容易混淆我们在今天所要采取的实际步骤。”《刘少奇选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1年12月第1版,第435页。周恩来在会上所作关于共同纲领草案起草经过和纲领特点的报告中,也解释了不把社会主义前途写在共同纲领上的理由。在这次会议期间,曾有党外人士向毛泽东询问,要多少时间过渡到社会主义去?毛泽东回答说:大概二三十年吧!
1950年6月,毛泽东在政协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二次会议闭幕词中指出:“只要战争关、土改关都过去了,剩下的一关就将容易过去的,那就是社会主义的一关,在全国范围内实行社会主义改造的那一关。只要人们在革命战争中,在革命的土地制度改革中有了贡献,又在今后多年的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中有所贡献,等到将来实行私营工业国有化和农业社会化的时候(这种时候还在很远的将来),人民是不会把他们忘记的,他们的前途是光明的。我们的国家就是这样地稳步前进,经过战争,经过新民主主义的改革,而在将来,在国家经济事业和文化事业大为兴盛了以后,在各种条件具备了以后,在全国人民考虑成熟并在大家同意了以后,就可以从容地和妥善地走进社会主义的新时期。”《毛泽东文集》第六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6月第1版,第80页。
1951年2月,毛泽东提出“三年准备、十年计划经济建设”《毛泽东文集》第六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6月第1版,第143页。的思想,即在三年之内国民经济恢复以后,再搞十年的新民主主义经济建设,然后再向社会主义社会过渡。刘少奇根据毛泽东的建议,先后在几次会议上对三年准备、十年建设的设想予以阐述,并回答何时搞社会主义的问题。他的解释是:经过三年准备、十年建设,可能再加几年,进入社会主义社会。
历史事实表明,无论是在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以前还是在革命胜利之后的最初几年,党和毛泽东都主张,经过新民主主义社会建设的一段时间,取得明显成绩后,才可以转向社会主义社会。毛泽东多次批评和纠正了党内存在的急于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思想。后来的变化,并不是事先预定的,而是国际国内重大的经济、政治、军事事态的发展与决策人指导思想的变迁交互作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