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实事求是思想的广泛宣传,人们的思想逐渐活跃起来,要求拨乱反正的呼声越来越高,要求平反冤假错案的情绪日益强烈,而当时坚持“两个凡是”的中央领导人却继续压制、拖延、阻挠平反和纠“左”工作的进程。这就自然促使人们从更深的层次去思考“两个凡是”的认识论根源,弄清判断思想是非和路线正确与否的根本标准。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
1978年5月10日,中央党校内部刊物《理论动态》发表了经胡耀邦审定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次日,《光明日报》以特约评论员的名义公开发表了这篇文章,新华社向全国新闻界发了通稿。12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全文刊载了这篇文章。随后,各省、市、自治区的报纸陆续转载此文。一场规模宏大、内涵丰富、影响深远的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展开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的内容分为四个部分:检验真理的标准只能是社会实践,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革命导师是坚持用实践检验真理的榜样,任何理论都要不断接受实践的检验。这篇文章重申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基本原理,尖锐地指出:“四人帮”加在人们身上的精神枷锁还远没有完全粉碎,对“四人帮”设置的禁区“要敢于去触及,敢于去弄清是非”,不能拿现成的公式去限制、宰割、剪裁无限丰富的飞速发展的革命实践,应该勇于研究新的实践中提出的新问题。由于这篇文章紧密联系当时在各方面展开的反对“两个凡是”的尖锐的思想政治斗争,因而具有强烈的现实针对性。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从理论上否定了“两个凡是”,引起了强烈反响,既受到广泛的支持和拥护,也遭到了一些人的非难和反对。反对的人认为,这篇文章在理论上是荒谬的、在思想上是反动的、在政治上是“砍旗”。他们用各种办法阻挠和压制这场讨论。在这一关键时刻,邓小平以大政治家的气魄和敏锐,旗帜鲜明地表态支持这场讨论。5月19日,他在接见文化部核心领导小组负责人时说,文章符合马克思列宁主义嘛,扳不倒嘛!5月30日,他在同几位负责人谈话时又说:现在发生了一个问题,连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都成了问题,简直莫名其妙,只要你讲的和毛主席讲的不一样,和华主席讲的不一样,就不行,这不是一种孤立的现象,而是当前一种思潮的反映。6月2日,他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明确指出:“我们开会,作报告,作决议,以及做任何工作,都为的是解决问题。我们说的做的究竟能不能解决问题,问题解决得是不是正确,关键在于我们是否能够理论联系实际,是否善于总结经验,针对客观现实,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一切从实际出发。我们只有这样做了,才有可能正确地或者比较正确地解决问题,而这样地解决问题,究竟是否正确或者完全正确,还需要今后的实践来检验。如果我们不这样做,那我们就一定什么问题也不可能解决,或者不可能正确地解决。……我们也有一些同志天天讲毛泽东思想,却往往忘记、抛弃甚至反对毛泽东同志的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这样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根本观点,根本方法。不但如此,有的人还认为谁要是坚持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理论和实践相结合,谁就是犯了弥天大罪。他们的观点,实质上是主张只要照抄马克思、列宁、毛泽东同志的原话,照抄照转照搬就行了。要不然,就说这是违反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违反了中央的精神。他们提出的这个问题不是小问题,而是涉及到怎么看待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问题。”《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10月第2版,第113—114页。7月21日,他在与一位负责同志谈话时,告诫不要再对这场大讨论下禁令、设禁区了,不要把刚刚开始的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拉向后退。9月16日,他在听取中共吉林省委常委汇报工作时,再次批评了“两个凡是”的观点,支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指出:“怎么样高举毛泽东思想旗帜,是个大问题。现在党内外、国内外很多人都赞成高举毛泽东思想旗帜。什么叫高举?怎么样高举?大家知道,有一种议论,叫做‘两个凡是’,不是很出名吗?凡是毛泽东同志圈阅的文件都不能动,凡是毛泽东同志做过的、说过的都不能动。这是不是叫高举毛泽东思想的旗帜呢?不是!这样搞下去,要损害毛泽东思想。毛泽东思想的基本点就是实事求是,就是把马列主义的普遍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10月第2版,第126页。他强调:“所谓理论要通过实践来检验,也是这样一个问题。现在对这样的问题还要引起争论,可见思想僵化。根本问题还是我前边讲的那个问题,违反毛泽东同志实事求是的思想,违反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原理,实际上是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反映。”《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10月第2版,第128页。
在邓小平的坚决支持和推动下,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党内和社会各界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这场大讨论中。叶剑英、陈云、李先念、胡耀邦、聂荣臻、徐向前、罗瑞卿等老一辈革命家也都支持这场讨论。从6月起,中央党、政、军各部门,全国绝大多数省、自治区、直辖市和大军区负责人,先后在各大报刊或地方报刊上发表文章或讲话,赞成和支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观点。据不完全统计,到1978年底,中央及省级报刊发表的真理标准讨论的文章有650篇,形成了一个以理论界为主,波及全国、影响各界的讨论热潮。
这场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是我们党自延安整风运动以来又一次规模广大、影响深远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教育运动,它揭开了新时期思想解放运动的序幕。这场讨论冲破了长期“左”的错误和个人崇拜的束缚,打碎了“两个凡是”的精神枷锁,开始把人们从教条主义和现代迷信的禁锢中解放出来,极大地解放了全党和全国人民的思想,为进一步解放思想创造了条件,为即将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了比较充分的思想舆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