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在身体里迅速蔓延,微醺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如踩在云端一般飘浮,恍惚中感觉有人拉住她,温热的气息吐在耳旁:“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不行。”晕乎乎的她一把拍开那只手,打着嗝喃喃道,“我没醉……我不能让你们灌……嗝……连大侠……我来……喝!”
见她双颊晕红,眼含醉意,连景祁只好柔声安抚:“好,你没醉,但你先歇一下,才能帮我挡更多的酒不是?”
官小采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下,似乎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嘟囔着点头,扶着桌子晃悠悠地坐下了。
热情好客的刘员外不断地敬酒、添酒,连景祁本就不善此道,几杯黄汤下肚,早就头疼欲裂。但盛情难却,他只好扶着桌沿硬撑着。
那厢,官小采已经伏在酒桌上了。
明亮的烛光下,她圆圆的小脸泛着红晕,细长的睫毛扑扇着。耳畔尽是喧闹的劝酒声,她却丝毫不觉,如孩童一般趴着安然酣睡。
这傻丫头……能在这样的场合下睡着的人,恐怕这天上地下也就她一人了吧?
连景祁苦笑着,想上前扶她去房间里,却又被人缠住。
“恩公。”貌美的刘夫人牵着小少爷,娉娉婷婷地施了一礼,“犬子顽皮,多亏公子相救,妾身特带他来向恩公拜谢。”
说着,她拉了拉小少爷的手,道:“昊儿,快。”
听到娘亲的话,昊儿连忙接过娘亲手里的杯子,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用软糯的童音一字一句道:“昊儿拜谢恩公的救命大恩,昊儿年幼,只能……只能……”他似乎有些忘词,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继续道,“以茶代酒,敬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小少爷的语调有些含糊不清,声音却清脆稚嫩,煞是动听,也不知道是学了多久才会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语。
连景祁已醉得双眼迷离,但看着笑靥天真如花的孩子,忙强打起精神,扶着桌角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一只手伸去接他的茶。
千峰翠色的青釉瓷杯,上好的泉水泡就的清茶散发着淡雅的香气。
连景祁淡笑着,修长的指尖轻触到温热的杯壁。
就在这一瞬间——
孩童天真无邪的神情一凝。
像地狱归来的幽冥,森冷无情!
那哪里还是孩子的眼神!
连景祁全身如坠冰窟,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杯壁霎时碎成五片,化作五道青光刺向他周身的五大要穴。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连景祁向后一步想躲开,可是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五股力道打在身上,他的身子顿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去,直直撞上官小采趴着的那张桌子。
哗啦——
桌椅倾倒,碗碟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堂中显得格外阴森。
官小采也从椅子上摔下。
连景祁捂着胸口,“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官小采被惊醒。
冰冷的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激灵地打了个寒战,抬头便看到那人衣上血迹斑斑,面容上一片惨淡。
“连大侠!”官小采惊叫了一声,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连阁主,不知这顿谢宴味道如何?”和善的伪装褪去,刘员外的笑容里带着一抹狠毒的气息,“这里的酒可都是上好的二十年的汾酒,据说后劲绵长,喝完半个时辰后醉意才会加深,不知连阁主现在是否有体会?”
连景祁自是有所体会,越来越重的酒意从胸口涌上头顶,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他一手握着官小采,另一只藏在长袖中的手狠狠地掐入掌心,借由疼痛让自己清醒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