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到云寒景面前的下人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童子,听见问题,就脆生生地回答道:“和您同来的姑娘说真君讲道是大事,各派都会来人,晚了只怕没有地方,所以先去镇里安排了。”
童子话音落下,云寒景也终于想起来当年仅有的几次匆匆见面时,自己对她仅存的印象。
天真娇蛮,任性开朗。
另一边,越锦没有在外呆坐等待云寒景,而是独自往十数里外的落凤镇走去。昨夜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开始一路飞掠,所以直到云寒景带着她到了云湖居,她都没有想明白云寒景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给她上茶的童子闲聊说最近不太安静。
不太安静。
越锦一下子就想起来每十年一次的落凤镇真君讲道——不正好是这几日的时间?
记起这一点后,越锦联系云寒景素来习惯,明白对方十有八九是带她来听真君讲道的,一时倒有些感激,当即再无迟疑,留了话就离开云湖居,先一步去落凤镇打点行程——一半为了讨好云寒景,一半则源自她素来不喜欢无所事事的等待。
当然,她不喜欢的事情其实不少,真要说,一个晚上也聊不完。
野风阵阵,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草木因风摇曳,无端萧瑟。
越锦没有直接用飞剑,毕竟飞剑对凡人而言毕竟太过招摇,而且落凤镇离她所在的地方也不远,她恰巧想独自走走清净清净。
只是有时候,你想要什么,上天便偏不叫你得到什么。
阴风已环绕周遭多时,更有数点绿色火光在林木间若隐若现。
越锦停下脚步,扬声说:“出来。”
山林寂寂,只有呜呜的风声凄切,如鬼魅私语。
越锦一皱眉,声音转冷:“不想出来便让开,我自赶路,便当没有见过这些!”
周围草木忽然剧烈摇动,让本就阴郁的天气变得更加阴沉晦暗。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呼啸着席卷起来,吹在人身上,凌厉得跟被刀子狠狠刮过一样。
越锦站在原地,神情冷漠,任由劲风吹刮,却连衣角也不曾摆动分毫。
越锦的神色和缓下来。也不言语,只径自向前路走去。
也是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无数藤蔓忽然拔地而起,张狂地挥舞着向越锦卷去!一时间遮天蔽日,声势浩大。
刚走了没两步的越锦大怒,低骂一句“不知死活!”,也不回头,伸手往后一抓,只见她原本白皙的五指霎时探出如刃的尺长利爪,利爪上缭绕淡淡红芒,甚至还没有碰到那些手腕粗的藤蔓,就让那些藤蔓或断或退,再收手一提,一个干瘦的男子就被她扣着脖子抓在手上。
踉踉跄跄地自黑暗中被抓出来,那干瘦却颇有些俊俏的男子连忙求饶:“上、上仙饶命!小人是猪油蒙了心窍才如此放肆,还望上仙给,给小人一次机会!”
越锦五指的利爪已经消失,手掌也恢复先去的白皙,她面带讥诮:“机会?”
说着,手中微微用力。
男子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紫,咿呀着艰难地说:“上仙……饶命……小人是迫于……无奈……”他感觉到喉咙间的力道松了一些,连忙重重喘气,大声说,“实在过不下去了才铤而走险啊!”
越锦紧扣在对方喉咙间的五指又松了松:“铤而走险?我第一次听见妖怪这样形容吃人。”
男子赔笑道:“上仙明鉴,小人是人,只是曾被那妖物陷害,才变成这样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小人做梦都想再变回人类……”他喃喃着,目光却微微下垂,落到枯草地中一条蛇一样慢慢前进的藤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