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把着杯子将诸人脸色都看了过来，一扬眉挑笑：“这兄弟俩倒是感情深，不过是一杯酒还推来让去的。”他咳了咳，又一顿，想了想，目光恰略过端上酒菜的华语裳，索性问，“小语啊，你来评评，这酒先赏谁喝。”

华语裳惊得一愣，退到亭侧贴着颜筝，稍显紧张地想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依往年的赏法，劳者先赏。去年这时候四王爷接下了江南水患的差事，最辛劳，陛下就此赏了他。”

“常内臣说你记性好，不是虚夸。”皇帝点点头，满意而笑，又继续追问，“那你看今年呢？”

“今年。”华语裳看了看那盏酒，忙又低下头，“今年五王爷连着办追讨欠银、供给军饷、容氏旧案几件要差，所以小人以为今年当先赏五王爷。”

皇帝盯着华语裳又一笑，将酒杯徐徐抬了起，转而看去陆珉：“朕，也是这样想。”

皇帝身侧最近的陆启立时抬头，震惊不已。便是陆珉自己也是一派惊惶，连连跪地不敢接，辞谢中却也隐忍着少有的激动。

“五哥就接着吧。这第一杯梅子酒哥哥们往年都喝过了，只差五哥了。”九皇子在一侧呵呵乐着劝饮。

皇帝更是直接将酒盏推了他位前：“老五，接着吧。”

陆珉颤巍巍站了起，手触上那杯盏，竟觉寒凉。他谢过恩，一口将酒饮尽。放下杯子时，却见皇帝的目光仍落在他身上。

“这些日子，辛苦了。”皇帝看着他，微以笑着。

“能者多劳嘛。”陆启瞥嘴一处添话，酸溜溜的腔调实在不怎么合气氛。

“父皇日理万机的辛苦，儿子万万不及。”喉中翻滚着滚烫，陆珉坦然回言。

皇帝低下头转着一盏空杯子，再抬头时，嘴边残留着笑色：“怎么？你也想日理万机吗？！”

气氛急转直下，忽然间连陆启都失了颜色，众人皆偷偷望去皇帝脸上此刻的晴雨转变。浑然不知如何就成了这场面的陆珉直接滚在地间跪直了身子：“儿子不敢，儿子的意思是父皇日理万机仍不辞辛苦，儿子仅仅是拿办些芝麻小事不敢论辛苦。再何况，儿子本就愚钝，这几样小事皆办得——”

“王爷不要再说下去了。”颜筝瞧着皇帝脸色，忙探出一步，轻言截住了他。

陆珉怔怔扬起头，满目中尽是惶急，见是颜筝，便更加急切地盯紧她。颜筝只有冲他摇了摇头，这情况不是摆明了吗？多说多错。无论他此刻解释为何，皆是错，少一个字，或许也少一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