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山顶，他踩着崖顶的碎石，茫然的目光飘去了天边。他没有俯视山下的宫阙是如何巍峨壮观，而她知道，任何人只要俯望大周宫的雍容庄重，便会有跃跃欲试一夺拥之的野心。可是陆珉，他的视线却越过宫墙，连着他的心去了很远的地方。她想，那一定是很开阔很美好，不像皇宫这样危险。

“是你吗？”陆珉突然出声。

她在他身后缓缓蹲落，跪立山顶，积雪覆盖的杂草漫过她的膝盖，跪在一片刺骨的冰冷中，静静点头，虽然他看不到。

“钟宁予我说了。我企图阻止母妃，可她还是向父皇提议了。”陆珉的声音很静，随着冷风一并飘去，“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是在帮您。”她宛然回答。

“不，你在害我。”陆珉缓缓一叹。

“我只是让你再不能做回那个好儿子，让你看清楚了自己在父亲心底真正的模样。”

她仰首看着他，不知不觉眼中亦同盛满了泪。其实所有的人都在伪装，最寒心的是天底下竟会有戴着面具的父亲。“颜筝。我不能让你靠近我。是因为我看不懂你想要什么。纵然你助我，或许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是不能给。”陆珉终于转过身来，伤口的血已然凝固，他冷冷看着她，却是以一种极为同情的目光，“我深爱我的妻子，就算有一天我得到天下，也只会将身侧最宝贵的位置留给她。世间所有的至珍，我仅予她一人。而你，将会什么都得不到。”

原来他在担忧这些。

颜筝缓缓笑着，缓缓摇头，释然地开口：“我并不想成为你的女人，得到你的天下。天底下已然没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了。”

陆珉愤然转身，几步而来，他只一手探来扯进她的领围将她整个人带了起来，通红的双目映着她格外平静的脸。如此，是戏弄他吗？看透他，所以将他未来的道路随意设计，他当真就有这么宽和吗？要她如此大胆，一而再再而三地唆使自己，嘲弄自己？！

“愤怒了吗？”她浅浅一笑，“这样，很好。”

就是因为你不会愤怒，你软弱善良得可以任人宰割，所以要让你率先尝到愤怒的血味，才能激起你的恨火，从而让你有勇气不再回头，无论前方是悬崖还是黑暗的深渊，都会坚强执着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