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裳看不过去，瞪着幸灾乐祸的陆启恨不得支开他，皱了皱眉毛想了说辞，便黑着脸凑过去予陆启冷冷道：“三王爷赶紧前面去吧，皇上许是还有其他吩咐呢。”

陆启提着袍子立起身，鼻子里一哼，绕出去时多看了眼仍是坐着的九皇子，不忘吆喝了一声：“小九，走，咱们走。”

九皇子呆滞的脸渐渐扬起，却是迎着陆珉看过去，“扑腾”一声，身子挪到陆珉面前与他同跪。他盯着自己从来亲和温实的五哥，不可思议地锁紧瞳光：“五哥是你吗？让贵妃报上那样一个日子的是你吗！”

喉咙缓缓滚动，陆珉咬紧唇，并不应。

九皇子跌跌撞撞地立起身，退后两步，猛地扬拳击了过去，这一拳重重砸在陆珉肩头。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得留守的侍卫忙去架住九皇子，只九皇子仍激动不已，愤怒的眼中堆满了泪，一声连着一声叱问：“五哥你藏了什么心我管不着。七嫂生前何曾要你难堪，如今她不在了，你偏偏要拿这个日子让七哥难堪，更是羞辱七嫂！”

“还不快将九王爷架出去。”

颜筝瞪了一眼架起九王的侍卫，吩咐他们迅速离开，再回头看着深情空荡荡的陆珉，朝他挪了挪步子，正要就近劝他，陆离已先一步走上来。依旧是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只盯着陆珉好一会儿，平静地探出一臂，一言不发地等着他握住他。便如年幼时自己跌倒在御花园的石道上，五哥总是能第一个跑来将腕子递来拉他爬起来。这一回，换他帮他。

陆离等了很久，等到所有人都以为此举无望时，却见陆珉突然仰起脸。

“对，是我选了那日子。你既恨我也不必装出这一副虚伪的嘴脸。连自己妻子的忌日都能应允婚事的尊贵皇子，区区一个尚功局贱妇的贱子如何能与您同行呢？！”

铮然开口，陆珉目中已没有了泪。他扯了扯嘴角试图一笑，只眼中惯有的温和早已不见，他推开陆离的手，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全然酸麻的两腿颤颤巍巍，可他仍是咬牙坚持着一步步走出去。

席间再也没有人比颜筝更惊讶，落声的那一刻，她惶然抬头紧紧盯着陆珉。

为什么，要应呢。望着他步步蹒跚艰难的背影，她终于没能忍住，提起勇气追了过去，她跟在他身后并不出声，并不知道陆珉要走去什么殿所，只一路紧紧追着他的步子，途中她期待又害怕，期待他突然回头将所有的愤恨尽数爆发，而后她会支撑他的力量，成为他的灯。可她也害怕，害怕陆珉就此再也不会回头，再也不愿意看她一眼。

步过庭廊，穿过枯池，走过漫长的一条石道，越过高耸的石桥，一步步，陆珉越走越快，他登上了假山，雪后的山路尤其艰难险阻，时而由风扬起的飞雪会遮住视线，冷冰覆盖的石阶会一个不慎跌落下去。遮住了视线，他便擦一把脸，跌倒便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