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皇帝后爹说:“朕,要立你为后。”
太渊三十五年冬,雪,一直没有停。
母亲整日躺在床榻,面色惨白。这是她五年来第三次小产。所有妃嫔、宫女、太监都对迎菡宫避之不及,生怕点燃皇上的怒火而大祸临头。母亲的前两次小产,牵连处死的宫人和太医数以百计,甚至包括位份较高的妃嫔。
太后在锦妃的搀扶下来过一次,无非是说些好生安养的话语。在我看来,那和善的面容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愉悦。皇上面色铁青,不便对太后发作,直接给了锦妃一个耳光,大声呵斥:“若是查出这次小产有你的份,朕灭了你全族!”
只有我知道,母亲的每一次小产,都是因为自己服用了堕胎汤药。每次小产都是一次折磨,憔悴得就像即将凋谢的花朵,又逐渐在全体太医和宫人的小心呵护下,渐渐缓过来。前两次小产让皇上犹如惊弓之鸟,这一次给母亲保胎时,太医们不敢有丝毫懈怠,连保胎药也是增加到了最大剂量,于是母亲便用了更大剂量的堕胎药。
这一次,怕是撑不过去了。
她对自己,总是如此狠心。
我站在迎菡宫外,望着结冰的湖水,满心里都是悲凉。若是我早知道这秘密,早知道进宫后母亲只能支撑这五年,我又何必在最初的时光里,固执地不肯同她说一句话,不愿再让她抱我一次。
“天冷,怎么站在这里?”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玉白哥哥到了。他常在下朝后来宫中看我,给我带些应节物品或者宫外的稀奇玩意儿。我双手拢着的狐裘暖手罩,便是他送给我的。
我望着皇上的御辇浩浩荡荡进了迎菡宫,知道他是下朝后随皇上一同过来的。这几日皇上来迎菡宫的次数更多了,有时还整夜守着母亲不眠不休。这,也算是有些真心的罢?
我扯出一个笑容:“屋里憋闷。母亲一直昏睡,不知何时会醒。”
玉白哥哥的眼睛里,有着让我宽慰宁神的东西。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说:“今日早朝,大业派使臣前来请求和亲。若是皇上说起,你要有个准备。”
大业是太渊的邻国,和亲也是百年来一贯的示好方式。不过现在宫中适龄的公主,只有两位,一位是先皇后所出的大公主綦珍,另一位就是五年前获封公主尊号的我。先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大公主备受太后宠爱,只怕是舍不得远嫁的。而我,一直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