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迎菡宫的门口,以神箭女官的身份。母亲临终前切切叮咛的“速速离宫”,我全都辜负了。我有些木然地向宫中走去,见众妃均站在宫外等候,而皇上站在回廊里,望着我。
就像以前我那样望着他一步步走来,笑容温暖而安心。
手紧紧交叠在一起,自己握着自己,抓得疼痛,告诫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情绪。可却又止不住地想起从前的种种,根本无法忘记。
这大概就是伤口。以为已经愈合了,却在遇到一点相似的场景,相似的眉眼,从前的点点滴滴便顷刻汇成汪洋扑面而来,吞没了自己。
我站在宫阶下,微低了头。皇上走了下来,俯视众人,声音不悦:“皇后呢?”
甘易答道:“皇后娘娘伤口未愈,行动不便,所以没有前来。”
皇上的声音更为不满:“叫她来。即便是爬,也要给朕爬来。”
我微微侧脸看他,神情冷漠,脸上的线条似冰冻一般。
众妃都在外等待,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皇上唤我入内,我随他走进了迎菡宫。
宫中布置一如往常,洁净整齐,想来是有人经常打扫照料。甚至连母亲从前喜爱把玩的玛瑙双珠,都静静地躺在原来的位置。我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太多关注这些,不要流连瞩目,可眼睛总是不由自主。
正殿中的墙上挂着一幅一人多高的画像,正是母亲。惟妙惟肖,仿佛母亲正对着我微笑。我浑身一颤,再也忍不住,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皇上望着画像,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我渐渐平复下来,看到画像下方有一个精美恬淡的青花瓷坛,心中一震:难道,难道这是母亲的骨灰?!
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顿时焦躁难耐,神色已现慌乱。而此时,甘易在殿外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皇上点头,示意众妃入内。綦珍虽有宫女搀扶,也能看出来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吃力,因那些溃烂伤口被衣衫摩擦,稍稍一动,她便冷汗直冒。众妃依次站好,在甘易的司礼下,缓缓叩拜。
我跪在皇上斜后方,泪水侵湿了我的面纱。好在所有人都在行礼,没有人注意到我。我迅速拭了泪,强忍心中愤怒,死死盯着綦珍,恨不得上前将她生吞活剥。
三跪九叩礼毕,按例要依次上香。然而皇上却说:“不必上香了,都退下。皇后,留下。”
众妃依言退下,我正犹豫这退下的人里是否包括我,只听皇上又说:“琳琅,你也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