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州城花果山隐藏着方圆百里最彪悍的一股土匪,传言这股土匪个个有飞檐走壁的本领和杀人不眨眼的狠心,落到他们手里,不死也要掉层皮。他们专与大家富户为敌。为首的叫钟汉,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十几岁时落草为寇,加入当时名震淮北的卢家帮,成为大当家卢正意的关门弟子。后来卢家帮被官府追剿,他趁机作乱,杀了对他恩重如山的卢正意,把卢家帮变成了钟家寨,逃窜到花果山十八盘的险恶之地,占山为王。
钟汉心狠手辣,根本不把官兵放在眼里,人们提起他的名号头皮发麻,连沈云沛也只能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文清韵被人拽下车,第一眼看到的是钟家寨黑色滚金龙的大旗在风雨中猎猎招展。碎石铺成的小路延伸到峭壁底下,分成几股。几双眼睛从峭壁里探出来,仔细看才能发现那是被绿枝藤蔓遮蔽的洞口,像会吃人的猛兽,张着大嘴,发出狰狞的呼号。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想要躲避,背后推搡的手臂加了力气,她踉跄了两下,整个人扑在泥水里。抬起头时,那些眼睛已经到了周围,对她的狼狈不堪表现出如出一辙的冷漠。
一双脚踏着泥水走过来,飞溅的泥点落在文清韵脸上。她睁大眼睛往上看,看见粗布衣裳,结实的身材,坚硬的像刀刻出来的鼻梁,一双藏在深深眼窝里的眼睛正用一种类似野兽的目光打量着她。钟汉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瑟瑟发抖站立不稳的雪莲被推到碎石路的尽头某个山洞里面,而文清韵则被从地上拎起来,继续推搡着前行。她继续挣扎,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微弱但尖细,终于让钟汉回头,他也看清了她的脸,混合着雨水泥污但却不失静雅的脸,头发散乱在额头上,眼睛从发丝的缝隙中探出来,透着一股决绝和凛然。他毫不犹豫地挥了一下手,让人把她带到自己房里。
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房",只能算是依着山势搭起的带着门的洞穴,阴暗潮湿,靠着山壁凿出的凹处放了一盏油灯,发出微弱贫瘠的光,照着整整一面墙的书,散发出油墨特有的香味,文清韵熟悉的味道。一张木桌、两把藤椅、一张窄小的木床,就是这房里的全部家当。
钟汉屏退左右,亲自给文清韵松了绑,然后坐在藤椅上,整个人锁在阴影里,露出锋利的侧影。文清韵抬起麻木的手臂,拨开额前散乱的头发。
"为什么?"她咽下一口气,平静淡然。
他更加气定神闲,坚硬的线条柔软了,因为这问题愚蠢到不需设防:"土匪绑票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要银子。"
"如果是为了银子,为什么到现在也没人来搜我的身,我身上的首饰也值些银子。"这是文清韵在车上就在思考的问题,他们不是求财那么简单。
"是兄弟们疏忽了,对不起。"他走过来,伸出手,等着文清韵一件件褪下手镯、戒指、祖母绿的耳环。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她好像在市集做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拖泥带水,只求童叟无欺。
他摇摇头,带些不能公买公卖的羞愧,语气里有些遗憾,替她遗憾:"还不行,你可能还要多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