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历程？

本章所言乃历史的统一性，是故，必然促使人们追问，能从中找出什么样的统一性？历史是否具有某一类型的过程（若果真如此，又是什么类型？），抑或只是一事接一事形成的无序排列？人们可以使用照相机中的胶片去拍摄一连串的事件，却无法获得影片结构的统一性。后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作品。对许多人来说，所有的历史亦是如此。至于我们是否只是某一神明向另一神明讲述故事时的剧中人物？我们素来无法知悉。

假如作为事件的历史既不是喜剧小说，亦非事件的无序排列，那么，它是什么样的历程呢？“历程”在字典中的定义有三个特征--统一、有序、连续。

显然，仅因循常规程序，无法予以历史统一性。“历史”只有一回，独一无二。但是独特性就表示不具统一性。我们业已谈论世上有许多地区在千万年间彼此互无往来，若论统一性，绝非是历史的，唯有地理上的统一性还勉强称得上。然而今天，世界各地区相互交往，而人们亦觉察到这个事实。如此，世界史（双重含意之历史）岂非事实？历史或许具有统一性--如同水系之许多支流汇入主流而合一的统一性。

再者，历史是续发事件，然而是不是有秩序的续发事件？尽管历史具独特性（至少，我们所知的同一历史事件仅有一回），然而看起来又像具有明显的因果顺序。See ch.8，‘History As Sequence’.这是因为我们从历史中罗织出来了这样的规律，历史并非真有待人发现的规律。只有相信历史循环重复的人才对历史规律论深信不疑。

成长

成长的历程最为人们所熟知--成长历程乃是任何一种生命必备的特征。于是经常有人将历史与人类生命相类比。这种做法是否适合认真看待？（我们是否处于世界的老年期？抑或是成熟期？还是仍然停留在孩童期？）比如古希腊艺术与神话，若依据马克思文化植根于经济基础的理论，应该早已被抛弃，然而却流行不衰，为解释这一现象，即使头脑冷静、理智如马克思者，亦不得不背叛己说，诉诸古希腊艺术与神话的成长历程，足见它是如何的深入人心。于是，马克思质问说：“在罗伯茨公司面前，武尔坎（Vulcan）又在哪里？在避雷针面前，丘必特（Jupiter）又在哪里？在动产信用公司面前，海尔梅斯（Hermes）又在哪里？”而他本人给予的答案则是，古希腊人生活在人类的孩童期。“为什么历史上的人类童年时代在它发展得最完美的地方，不该作为永不复返的阶段而显示出永久的魅力呢？”Marx（1977）.pp.359-360.Also Prawer（1978），pp.278-2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