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也是证据的过滤网。任何研究欧洲史的历史学家都必须能阅读多种语言。As we noted above in this chapter,p.127.研究本国历史的历史学家亦然。譬如布里斯托尔港的历史(人们或许以为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地方志),至少需要英语、法语、拉丁语、西班牙语四种语言。无论在语言上如何有才华,很少有人能如母语一般流利地通晓数种外语。阅读速度(抑或根本没有这种能力)将研究者在限定时间内研习的文献数量减少。并且,异国风格的隐晦细节也容易为人错过。而这也将遮盖若干证据。若是付钱请专人翻译,经常代价昂贵。事实上,若干历法表及文献选辑有译本出版,多少能有些帮助。然而不可避免的是,其中只包含历史学家在进行研究时希望参照的一小部分。总而言之,诚恳的历史学家希望研究的是原始文献,而不是经由好几手后方才到达他手上的那种版本。综上所述,就是语言造成的障碍,也能减少或筛选掉一个历史学家所能运用的证据,不论这位历史学家个人有何需求。
同样的结论也适用于其他类型的历史证据。后者经常促使历史学家拜访某种或多种所谓“辅助科学”的专家,如书法、法律格式、系谱学、书籍与插画艺术、语言学、地名、印章、勋章等。这些也都是历史证据,只是这类证据需求罕见的技艺辛勤耕耘始能获致。
研读资料
历史学家最初的灵感或许来自原始证据,然而历史学家终究必须详细阅读二手资料,亦即前辈历史学家就同一主题的撰述。原因之一就是避免只是重复他人之言。泰勒的一句双关语说:“历史自身不重复,只是历史学家彼此一再重复。”如同许多笑话,这句话也透露一个严肃信息。前辈或许不是人们最好的向导。他可能会误导你。当泰勒撰写那部激烈修正主义观点的德国外交史See A.J.P.Taylor(1964).之时,他本人就心怀上述想法。巴特菲尔德在《人论其往昔》(Man on His Past,1960)一书中,曾展示研究七年战争(Seven Years War)的历史学家如何被误导而落入前辈们的错误推论之中的。See Ch. 5.3,‘The Fallacies of the Historians’.1913年,比尔德(Charles A.Beard)的《美国宪法的经济观》(An Economic Interpretation of the Constitu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一书问世,旋即引起学术界与公众的愤慨。一份报纸的当日头条新闻标题是:“土狼般的食腐动物亵渎了我们景仰的爱国者坟墓。”See Novick(1988),p.96.比尔德不过是依循异于前辈的路线而已。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美国一批经济历史学家,企图推翻有关美国南方奴隶经济制度的传统观点。一位评论家评论他们的著作时说:“证据显示,内战前夕,随着经济的增长,奴隶是种植园主可以利用的有利可图的财产。”S.L.Engerman,‘The Effects of Slavery upon the Southern Economy:A Review of the Recent Debate’1967 reprinted in Temin(1973),pp.398-428.除了二手资料,历史学家还应埋首于一手资料,重复阅读直到他几乎能听到其中的声音而止。其中迷人之处,乃是除去少数业已说明的情况外,他所阅读的正是原先无意与他沟通之物。他就好像是一个窃听者,偷偷在旁边听到一些精彩或重要的谈话。当谈话像球一样来回传递之际,他突然介入,就像足球运动员截到了传球,然后踢球入网。(这种浪漫却又绝对真实的历史研究观,或许能有助于学者熬过艰苦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