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世纪时,有位牧师在梦里看见赤裸的耶稣,耶稣神情戚戚,向牧师讨要一块遮羞布:“十字架上的这几百年,光着身子令我备感耻辱。我看见女人眼里的欲望,我听见她们心里在说:‘他的胡子好性感,胸肌也发达,大腿充满力量……’够了,我受够了这一切,看在同行的份上,请您给我一块遮羞布吧,别再让我出丑。”牧师忙把耶稣的密谕呈给教会高层,高层紧锣密鼓给他老人家打造遮羞布。在下次布道会中,当教徒瞻仰神辉中的十字架时,人们发现让男人自卑女人性幻想的耶稣的身体,被一件袍子裹得严严实实。“这不对头。”教友私下讨论,“我主的袍子不合体”。确实,穿上袍子的耶稣真不怎么样,全然没了能激人警省的神性,倒像一个终日坐在壁炉前患有风湿关节炎的退休海员。最后,教会和教徒一致同意,将袍子裁短,再裁,再裁,直到袍子只剩下一只裤衩。
既然耶稣老人家都觉裸露身体可耻,世人更应该给自己穿一件严丝密缝的贞操裤。只有接受施洗礼和夫妻为传宗接代,裸露身体才是神圣的,不然便是堕落和亵渎。经由身体的升华,自然会产生相关的法律和习俗。查理曼帝国对性骚扰的惩处视身体部位而定,如果一个男人触摸了一个女人的手,会被罚15苏勒德斯;胳膊以上一直到肘的部位,罚金升为30苏勒德斯;肘以上部位,罚金为35苏勒德斯;最后若触到了胸部,罚金则一跃为45苏勒德斯。没有有效的血缘验证方法,男人们唯一可做的,就是严密保护女人身体的清白,随之而来的惩罚也是严酷的,杀一儆百。已婚女人若与丈夫以外的男人暧昧,她会被丢进水里,会游泳也没用,他们不会忘记在她脖子上绑一块大石头,女人若高喊冤枉,河边观刑的长老会悠悠地、慈悲地说:“孩子,神明会告诉我们这一切,如果你浮起来,你将被证明是清白的。”当然,长老总是赢家。
村上春树先生旅居美国时,曾在报纸上看到一封读者来信,来信人是位家庭主妇,她说自己全裸做家务,受到邻居骚扰,郁闷之极,不知如何是好。村上先生吓了一跳,他不知美国女人竟有这种癖好,在忍不住想象那个赤条条切白菜也和白菜一样白的身影时,也忍不住在专栏里大发感慨,称美国女人“厉害啊厉害”。没想专栏刚出,读者来信“如潮水般涌来”,这次是日本家庭主妇,她们取笑村上的孤陋寡闻:“开哪家子玩笑,我也一直是赤条条做家务的嘛。”村上惟有感叹,生活就像阿甘他娘说的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你会得到什么。但我们还是知道一点,即世人对身体的敬畏远去了,即便耶稣裹成木乃伊,也难重塑旧时风尚,说得再惨一点,在神秘渐渐消失的今天,即便耶稣再次全裸出镜,也不见得能吸引教堂人气。
当然,耶稣和欲望的战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使在蒙昧的中世纪,身体的禁忌也常是一句空话。最具警世意义的性骚扰案例来自路易二世,他在狩猎途中发现一位妙龄少女,便策马朝女孩飞驰过去,女孩转身躲进她的茅屋,他也追上去。但他忘了自己在马上,他朝门冲过去,结果马进屋了,他没有,他被门梁挡住,撞碎了自己的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