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们的营业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可思蜀看完就哆嗦得连打开旺旺的勇气都没有。我接到我妈的电话的时候,思蜀正可怜兮兮地拉住我的袖子,让我今天先顶着,假如有人问起这件事,就说她决定咬舌自尽以示清白。
可我妈在电话里嚎啕大哭,她说,米微,你不回来我就再不认你这个女儿!
挂了电话我和思蜀交代两句就立刻往家里冲,倒不是怕她不认我,反正这些年她也没怎么“认”过我。我只是见不得她哭,她皮肤过敏,每次一哭脸上就起满了红疹子,轻轻一碰就钻心刺骨地疼。我一想到她那个样子心里就慎得慌。
自从十三岁那年患了老年痴呆症的爷爷忽然清醒地和奶奶在房里说话,被我听见之后,每次回家我都犹如一根绷紧的弦。
以往妈妈每次哭都是偷偷地,坐在久未拉开过窗帘的房间里轻轻地抽泣。单薄的背影仿佛茫茫大海里一面随风抖动的孤帆。小小的我会伸出手去帮她擦眼泪,她总是怔怔地看着我。
爸爸大多数时候他对我也是神情木讷,言语敷衍。年幼的我开始隐隐担忧,自己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我并非她们的亲生骨肉。这个念头折磨了我很久,直到有一天我翻箱倒柜在一截厚厚的灰尘里找出我的出生证明。看见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名字,方才安心。
这本出生证明曾被我视作随身携带的一只饼,古人说画饼充饥。我以为只要我忍住饥饿不去咬一口,就可以一直欺骗自己。
可是该来的终究要来,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楼,大门虚掩着,我听见妈妈的哭声和质问声,还有爸爸忍无可忍暴跳如雷地吼声,他说,“这可是我自己的亲生骨肉!你生的那个不过是野种!”
我被这句话最后两个字震得全身一颤。险些踩空兜头栽下去。
打开门,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个陌生的女人。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穿着宽松的连衣裙,外套垂在圆滚滚的肚子上。她有恃无恐地看了我一眼,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目光里除了得意还带着些许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