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手机又不甘心地响起来,依然是范逸群。单恋也不管,任它响。直到手机第四次响起的时候,单恋不耐烦地取下电池。
沙发里的男人一直看着她,沉默的面容上是洞若观火的神色。
是,他非常了解这个叫“单恋”的女孩子。这个另类的名字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她自己执意要改的。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执拗的女孩。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单恋,继承了她妈妈的美貌和执拗的小女孩。在瓢泼的大雨里死活不肯去近一点的麦当劳,非要去吃远处的冰激凌。
他刚好开车经过,就这样,三个人吃了一顿哈根达斯。
单恋把奶油吃到鼻尖上,笑容甜美得就像个公主。她也确实从出生开始就做公主,假如不是高中那年经历的骤变,她会一直是个笑容甜美生活无忧的公主。
尽管后来他也一直竭尽全力给她公主般的生活,可是她再也没有吃过奶油之类的甜品。就如那个下过暴雨的黄昏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掉过眼泪。
只有在午夜,他偷偷地去她的房间看她。发现她单薄瘦小的身体轻微颤抖,原来她一直在哭,每晚都哭。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着,小小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她不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只顺着长长的睫毛往下淌。
他看着心都疼,忍不住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像对待瓷器一样小心珍惜。
这十年来,他一直很用心地抚养她。看着她一点点地长大,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他送她学画,练舞,下棋,弹琴,每一样她都学得很好。
只是他没想过,这样美好的小女孩会爱上自己。
成人礼的那一天,她穿上洁白的裙子在他面前踮起脚尖,她发丝柔软地垂在肩头,微微仰起脸,黑曜石一样的眸子仿佛映射出这世上最灿烂的光。
她问他,我可以爱你了吗。
那样小心翼翼那样充满期待。
他从未那样怯弱,即便是在最初决定弃文从商,面对全家人的责难时他亦不曾有一丝一毫的退却。
可是那一天,他逃了。
单恋这样冰雪聪明又敏感的女孩子果然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甚至再也没有在他面前踮起脚,再也没有在他面前穿过白裙子。
想起这些,他忽然就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