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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3)

爱娃-庇隆传 作者:(法)若娜·斯彭塞


《预告》杂志的编辑说她爱上了该刊物的经理埃米利奥·卡图罗维茨,“每天等他十二个小时,坐在候见室的一把扶手椅里,一边等一边修指甲。她很有个性,精力充沛,激烈粗暴,受到非凡的活动能力的激励,但因身处大都市而无精打采。她需要生活,可是她的个性促使她不会去做一个平庸的人。”要求过高,情场失意。爱娃自由不羁,没有成见,但是她根本不是妓女一位女友指出:“爱娃在男人们身边不走运,她使他们感到厌倦。她爱缠住人不放。其他一些姑娘去三角洲度周末,她一直追到那里。”。

她是靠电台成名的。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家私人广播站即贝尔格拉诺电台给她提供了机会。电台老板介姆·杨克勒维奇需要新的工作人员,尤其正在寻找一个性格和声音都会给人深刻印象的年轻女性。爱娃通过一位有影响的朋友了解到这一点,便去应聘。她去应试时,杨克勒维奇非常喜欢她,当场就聘用了她。她得到相当于十五欧元的月薪——刚够糊口。不过,这她并不怎么在乎,因为这个工作终于符合她的抱负了。开始她什么都乐于做:在片段故事里扮演小角色,讲述轶闻趣事,播报为数不多的简明新闻。不久,1939年4月份,她就被晋升为主教冠电台整个“麦仙翁”广播戏剧的明星。她的朋友埃克托·佩德罗·布隆贝格让她参与其他一些广播节目,其中《80年的茉莉花》和《自家的玫瑰》是根据阿根廷的历史改编的,而《海盗之星》则是出自一部小说。她的另一个熟人奥勒加里奥·费南多让她在电影《正直人的职责》里扮演一个纯朴少女的角色。这部影片于1940年5月30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阿斯托尔影院首映。企业家罗伯托·劳罗为喜剧《舒伯特的恋情》提供赞助。爱娃在这部影片里担任了一个角色。她还参与了下面几部影片的演出:与喜剧演员路易·桑德利尼演《村子里最不幸的人》,与查斯·德·克鲁兹演有关拳击的影片《摆脱二流》。爱娃毫不犹豫地接受人家叫她演的任何角色。不过,她最擅长的是在电台的麦克风前表演。

她很快意识到只有在麦克风前她才能怡然自得。她竭力抓住听众。久而久之,她控制住了自己刺耳的嗓音,使它变得柔和动听。当她播出一个情感故事时,她让自己成为故事里的女主人公,使故事变得更加生动、更加感人。她演戏的时候使观众不耐烦,而在广播的时候则令听众着迷。广播站站长明白她的价值,把她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了访谈和更个性化的漫谈。爱娃非常适应,所以不久就在站里开辟了她自己的节目。每天晚上,她用几分钟时间播出一天的闲谈。她继续连播情感故事,而且一天比一天成功。所有转播由两个家用产品提供赞助。这两个家用产品是:根牌香皂和科西内罗食用油。爱娃非常客观地向她的一位演员同事承认:她演戏相当糟糕,演电影不算太坏,搞广播则非常出色。

但是她艺术上的要求是有限的。爱娃·杜阿特考虑的只是薪水。现在的薪水可以让她既寄钱给母亲,又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租一套房子了。这套房子当然算不上豪华,但比住旅馆或三等寄宿公寓的客房要好得多。爱娃也可以帮助能力不强的胡安·拉蒙了。她这位哥哥在邮局的储蓄处工作不卖力气,却非法地把一小笔钱据为己有,需要偿还。但是爱娃不受任何蒙骗,她后来写道: “我的艺术生涯很快就使我面临了新的现实。我不再看到日常的种种小的公正,而发现并随后面对了种种大的不公正,不仅在表现这些大的不公正的艺术虚构之中,而且也在我的新生活的现实之中。我真希望看不到,真希望不明白自己身边的不幸和苦难。可是,我越是试图忘却它们,种种不公正就越是显而易见。损害着我们祖国的社会不公正的证据,随时随地从四面八方不断地袭扰着我,渐渐地使我义愤填膺。”

爱娃将满腔热情投入到电台的工作中。她专门搞广播连续剧。这些剧表演的都是一些萎靡不振的小姐,面对性命攸关的危险,受到恶棍追杀,到最后一分钟才被勇猛的英雄搭救。《进退两难的未婚妻》《厄运》《海誓山盟》《狼口和你心里萌生的爱情》等,都属于这类天真的、大众化的广播剧,是提供给不怎么苛求的女性听众的。这套节目当天播出,这个声音为家庭主妇们日常的家务带进一点幻想。正是这个声音后来发表政治演说,其声调是成千上万已经听从她的召唤的妇女所熟悉的。

这个时期,她住在波萨达斯街的一套公寓里。这是一条铺石头的小街,十分阴凉,隐藏在漂亮的阿尔维亚尔林荫大道后边。由于住得舒适,用餐也更规律,爱娃的身体更健康了,从科尔多巴山地度假归来,胖得像生了第一个小娃娃的少妇。她穿着得太年轻,下不了决心放弃几年前对她更适合的廉价饰物和一些小玩意儿。她已经二十岁了,但怀着哀婉的遗憾缅怀着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童年。胡宁那个文静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爱说话、为了一点小事就动感情且更多的是发火的年轻女人。在这个年龄没有任何东西来搅扰她,除了她的活力和暗中所抱的强烈的雄心壮志。

根据爱娃·庇隆基金会的档案记载,1941年6月,她在她所签署的最重要的一份合同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受聘独家演播所有广播连续剧,为期五年。这套节目是由生产根牌香皂的格勒诺公司赞助的。她哥哥充当了中间人,尽管他在该公司的职务并不怎么明确。

从1940年到1943年,爱娃慢慢地、逐渐地在广播和戏剧界站稳了脚跟。谈不上轰动一时地走红,只不过不断签订一些小合同,确保她过上相对宽裕的生活。在电影方面则扮演一些不为批评界关注的次要角色。由于属于演艺圈子,属于这个由艺术家和演员、记者和商人、广告商和一路货色的其他人组成的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从此爱娃过上了放荡的、充满轻浮艳遇的夜生活。

1943年底,爱娃开始在贝尔格拉诺电台演播广播剧系列,这是对她的职业生涯和未来人生划时代的事件。一位学政治学的大学生弗朗西斯科·穆诺兹·阿斯皮里根据模糊而真实的历史背景,编纂人物对话和轶闻趣事,写成一本一本的小册子,包括《历史上的巾帼英雄》以及名女人的小说化、传奇式的传记。这个系列是专为渴求简单激情的听众演播的。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每晚两个钟头,爱娃摆脱了自己低微的地位,变成公主、王后、皇后,满腔激情地扮演着这些角色。她寄给一家杂志的一封信,披露了她受到这些幻想的人物多么深刻的影响: “我应该告诉你,我几乎像一个孩子,体验、幻想着这里面的每一个角色。他们奇特的、如梦如幻的命运,真的让我热泪盈眶。我多愁善感又很浪漫,任何激情都会令我心潮澎湃。我体验自己的作品,因为我是以对一部美好作品的强烈感受在体验着人生。正因为如此,我的那些女主人公永远是现实的生动写照……”作为女演员的真正幸福,她是从每天下午五点开始在无线电波上演播的历史人物身上感受到的。她的同事们回忆说,对某些词的发音使她遇到过一些困难。

在这个灰姑娘式的故事里,有一些走调的地方,爱娃在1943年2月失踪了。她为什么失踪了看上去好运气正在向她微笑,她却抛弃了舞台,不遵守合同,撂下了未完成的计划。那些可能了解底细的人,都绝对守口如瓶,人们长久地琢磨着她消失的原因:莫非长时间生病,外出旅行,或者仅仅是这位女演员一个简单的决定。幸好有国家档案材料,我们可以还原整个故事。1937年,爱娃遭到两个贵族强奸。自从这个悲剧性的遭遇发生后,阴道一直不停地出血,又没有钱请一位专家医治,爱娃只好去看街区的一位妇科医生,向他讲述了自己所遭到的强暴。医生看出她有强烈的阴道痉挛,使得任何插入都不可能,除非强行插入,那会造成不堪忍受的疼痛。医生还注意到子宫口有炎症。医生不愿写出诊断意见,而且以笨拙的语言对病人谈到不育症和严重的疾病。爱娃离开了诊室,相信自己永远不能生孩子了,可能还患上了癌症。

1943年2月份,这位女演员以爱娃·玛丽亚·伊巴尔古伦的名字进入了奥塔曼迪·米罗力的诊所。阴道出血、小腹疼痛、一阵阵发烧及小腿严重浮肿,迫使她不得不就诊于一位专家。这位妇科医生只能做一次刮除。由于反复失血,不得不输好几次血,而且需要全休好几个星期。

在一阵喧闹的广告之后,爱娃于1943年8月底重新出现在舞台上。一家名为《触角》的专业周刊,以这样的语言向她表示敬意: “年轻、漂亮、讨人喜欢的爱娃·杜阿特,离开麦克风一段时间后,在玫瑰和香料的金色季节到达我们国家时,重新开始了她的活动。”三家日报发表了她的照片,报道她8月3日加入了阿根廷广播协会,为的是维护广播艺术家们的工会权益。这是爱娃·杜阿特头一回与劳工组织接触。

回到电台之后,她重新开始演播她的历史小说连续剧。这个系列从1943年9月份持续演播到了1944年11月9日。在此期间,爱娃的人生发生了异乎寻常的突变,就连最丰富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到。1944年1月22日她与自己的命运在月光公园体育场有约。这一天,爱娃·杜阿特认识了阿根廷军队的一位上校,一个名叫胡安·多曼戈·庇隆的人。从这一刻起,爱娃转入了高速度,明白她的命运就是要与这个男人结合。历史的列车只经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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