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一个朋友告诉我，他们家有一棵绿色的圣诞树，已经反复用了多年，立起来装饰了金色和红色的挂件，觉得年年都一样没意思，就又买来一棵黑色的，做白色和蓝色的装饰，一共立了两棵树。他们和我们用的都是中国制造的塑料树。布拉格在圣诞节前一个月的样子，商场边、繁忙的公路边，有很多卖真树的摊位，年复一年，看到人们冒着寒冷的风站在雪地里，把一棵棵松柏送入卷筒，用白色的网子一包裹就背回家去。家里倒是环保了，但是每年砍伐这么多，破坏树林多厉害啊！而且，每棵树只能用一次，也不经济，还需要搞一个沉重的铁架子来固定，很麻烦。捷克同事说，至少孩子小的时候，他们会坚持买真树的，因为那美妙的松枝味道给一家人的节日带来好气氛，而且，“树”是从成年大树的顶端砍伐的，也有专门种植圣诞树的苗圃，不会破坏森林植被。

过节的时候，捷克人家家都会摆上一盆圣诞花，小姜饼也不可缺少，每年冬天，街边摊位上就到处挂着小房子、小鲤鱼、铃铛形状的棕色甜饼，上面有糖浆做的白色或彩色图案，一只一只漂漂亮亮地被塑料膜包起来，孩子们很爱吃，更爱自己做，因为家里都会自己做各种各样的点心。用蜂蜜、牛奶、姜粉之类的东西和面粉搅拌在一起，做成面团就可以当原料，隔天擀成薄片，用小模子刻出不同的形状，放进200度的烤箱，最多10分钟就烤熟了。尝试一下，微甜的厚重里，有非常非常淡的丝丝缕缕的姜味儿，给舌头暖暖的感觉。

捷克人的传统圣诞晚餐一共要有9道菜，汤、抹蜂蜜的面包、鲤鱼排、土豆沙拉、水果、甜点和其他的东西，这个国家在内陆地区，人们喜欢吃猪肉、鸡肉和牛肉，从来没听说过他们爱吃鱼，但是，因为历史上鲤鱼让很多潦倒的穷人不至于饿死，于是，圣诞节吃鲤鱼祈福的习俗便流传下来，他们还喝鱼白和鱼鳔做的鲤鱼汤。一个圣诞节全国能卖掉上百万条鲤鱼，都是靠节前的临时鱼摊，一条一条卖出来的。两只巨大的盆，几条橡胶水管，木台上放杆称，一个收钱的，一个杀鱼的，鱼摊就做起来了，鱼都很肥，从上一个冬天长一年膘，圆鼓鼓的，煮不好的话比猪肉还腻。

在捷克圣诞节是像中国的春节一样重要和传统的节日，每年进入12月份，人们就开始置办“年货”，那几个周末，甚至不是周末的时候，进出商店的停车场都可能是个漫长的过程，到商店里选购商品也到处人挤人，一点不像我们想象中的欧洲那般地广人稀，选好了东西，交钱结账又会是个漫长的过程。捷克同事抱怨过，“年年送礼物都有负担了——每个人都要送给家庭里的每个人一份礼品，你算算累加和乘法，多大一个数目，结果呢，每个人都会得到很多并不需要甚至并不喜欢的东西。”还有个女孩跟我说，“圣诞节是个空虚和伪善的符号。人们期盼圣诞节，积极发送美妙的祝福，希望和平幸福。但是，与这些同在的，是每个人不得不屈从于节前的拥挤和压力，并且发誓说不要再过这个令人烦躁的圣诞节！”她们每年都抱怨，却每年都在重复。于是，因为节日产生了大量“无用”的礼品，而且还要赶在旺季，价格最高的时候，把已经无所谓使用价值的“无用”礼品抢购一般的买下来，再裹上溢彩流光的包装纸送出去。市中心广场上的集市，重复地热卖烤肉肠、软糖、鲜巧克力、糖面卷、薄饼、炸油饼（lango?）这些传统的小快餐，暖胃的热葡萄酒，还有一些毛线织的冬帽、捷克水晶和木偶、姜饼屋之类的圣诞装饰，从来没什么新奇；持续整月的露天午后演出年年搭台唱戏，耶稣诞生的木雕，铺满干草的马厩用最浅显的方式诠释节日的起源，巨型的圣诞树，变化着闪光的颜色和方式，却万变不离其宗。可是，每年人们都不缺席，赶到中心广场绕好几圈找车位，摩肩接踵地在广场散步，还要耐心排长队才能买到吃的喝的。广场边上，流浪的醉汉，在地上摆满塑料瓶打来的廉价酒，互相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