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生活得像个年轻的王侯一样,到巴黎、威尼斯、罗马,欧洲各国的首都收集珠宝,主要是红宝石;捕猎一些大个儿的动物;画点东西。一切纯粹是为了自己消遣,试图忘记很久以前发生的那些伤心事。”
我极力克制着,没有因为怀疑而笑出来。他的措辞很是陈腐,我脑海里只能出现这样的画面:一个包着头巾的“角色”,在布伦园林①里追着一只老虎,身体里塞的木屑不住地往外漏。
“后来就打仗了,old sport。这倒是个解脱的大好机会,我想尽办法去死,但我命中好像有老天保佑一样。战争开始的时候,我被任命为中尉。在阿尔贡森林的战役里,我带领机枪连的残余部队向前挺进,结果长达半英里的两翼都没有掩护,因为步兵无法跟上来。我们在那儿待了两天两夜,一百三十个人,十六挺刘易斯式机枪。等到步兵终于赶来,他们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发现了三个德国师的徽章。我被提拔为少校,每个同盟国政府都颁发给我一枚勋章—甚至包括蒙特内格罗,亚得里亚海边那个小小的蒙特内格罗王国!”
小小的蒙特内格罗王国!他说这个词的时候提高了音量,并且微笑地点点头。这微笑意味着他了解蒙特内格罗那艰难的历史,同情蒙特内格罗人民的英勇斗争。这微笑也表示他充分理解这个民族的一连串处境,正是这处境让它从温热的小小内心向他发出如此敬意。我的怀疑此刻已被惊讶淹没,就像在迅速翻阅十几本杂志一样。
他把手伸进口袋,然后,一枚系着缎带的金属徽章落在我的手掌上。
“这就是蒙特内格罗那一枚。”
令我诧异的是,这东西看上去像真的一样。“丹尼罗勋章”,上面刻着一圈铭文,“蒙特内格罗国王,尼古拉斯·莱克斯”。
“翻过来。”
“杰伊·盖茨比少校,”我念道,“英勇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