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七日(8 月 5 日),梁启超致信蒋智由、徐佛苏和黄与之,再次提到了 杨度的复信,并寄给他们一阅。不过,此时双方已没有和解的可能。而且,国内政 治形势的发展也不允许他们再拖延下去。七月中旬,清政府将考察政治馆改为宪政 编查馆 ;八月十三日(9 月 20 日),清政府又颁发了设立资政院的上谕 ;九月十三 日(10 月 19 日),清政府颁发设立谘议局的上谕,要求各省督抚务必在省会筹设谘 议局,并预筹各府县的议事会。这些在梁启超看来肯定都是好消息,他急于作出反 应。既然当国者已经承诺预备立宪,那么,政闻社的成立也就应和了当日中国时势 的必要。为此,他作了《政闻社宣言书》一文,来说明政闻社成立之必然性和必要性。 他从三个方面来论证"政闻社之所以发生也":
其一,今日中国的第一件大事是改造政府,"夫既已知舍改造政府外,别无救 国之图矣 ;又知政府之万不能自改造矣 ;又知改造之业,非可以责望于君主矣。然则负荷此艰钜者,非国民而谁?吾党同人,既为国民一分子,责任所在,不敢不勉"。
其二,国民对于专制、腐败之政治不满意,亦不肯默认,总要寻找机会表达,但是, 往往"苦于无可以正式表示之途,或私忧窃叹,对于二三同志,互吐其胸臆,或于 报纸上,以个人之资格,发为言论,谓其非一种之意思表示焉,不得也。然表示之 也以个人,不能代舆论而认其价值,表示之也以空论,未尝示决心以期其实行。此种方式之表示,虽谓其未尝表示焉可也。然则正式之表示当若何?曰,必当有团体焉, 以为表示之机关"。这就是说,国民要想使自己的意思之表达引起专制政府的重视, 进而贯彻实行,就必须组织起来 ;组织起来的国民人数越多,意思之表达的分量就 越重。于是他说 :"吾党同人,诚有反对专制政体之意思,而必欲为正式的表示 ; 而又信我国民中其同有此意思同欲为正式的表示者,大不乏人。彼此皆徒以无表示 之机关,而形迹几等于默认。夫本反对而成为默认,本欲为立宪政治之忠仆,而反 变为专制政治之后援,是自污也。夫自污则安可忍也,此又政闻社之所由发生也。"
其三,立宪政治就是国民政治,所以,国民政治素质的高低,是立宪的关键。 要提高国民素质,"其第一着,当使国民勿漠视政治,而常引为己任 ;其第二着, 当使国民对于政治之适否,而有判断之常识;其第三着,当使国民具足政治上之能力, 常能自起而当其冲。夫国民必备此三种资格,然后立宪政治乃能化成。又必先建设立宪政治,然后国民此三种资格乃能进步。谓国民程度不足,坐待其足然后立宪者 妄也,但高谈立宪,而于国民程度,不一厝意者,亦妄也。"那么,国民政治素质 如何提高,这件事由谁来做呢?"则惟政治团体,用力常最勤,而收效常最捷也"; "则政治团体,诚增进国民程度惟一之导师哉"。由此言之,政闻社可谓责任重大。
他进一步提出政闻社四大任务 :
一曰实行国会制度,建设责任政府;二曰厘订法律,巩固司法权之独立; 三曰确立地方自治,正中央地方之权限;四曰慎重外交,保持对等权利。(以上均引自《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二十,20 ~ 27 页)
九月十一日(10 月 17 日),政闻社正式宣告成立,其机关刊物《政论》也随之 创刊,并召开成立大会于东京神田区的锦辉馆。他们还邀请了日本维新元勋大隈重 信、板垣退助两位伯爵,以及犬养毅、矢野文雄、尾崎行雄 等人参会,并在会上发 表演说。按说这是一个非常隆重、热烈的场面,与会者超过千人,但其中却有革命 青年张继、陶成章等数十人在会场发难,"入场狂呼,几至互殴"。(《梁启超年谱长编》,417 页)徐佛苏后来回忆当时的情形写道 :"顷刻,当地警长复率警卒十余人到场查 询敌派扰乱情形,并云政治集会结社是经警署特许者,警署即有保护之责,如甲派 人开会而乙派人闯入毁物殴人,是违反警律及刑律,本署故特派人来会场调查实情, 以便决定是否以法律解决此事。"(同上,第 418 页)但是,梁启超却不希望中国人 之间因政见不同而在异国打官司,让人家看笑话,他让会友向警方说明,只是会中 同人发生了一点争论,不是他党袭击,也没有毁物殴人,请他们不要介意此事。日本警察便退走了。"后来,日本名流及报纸颇赞美梁先生之有'政治德量'云"。(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