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苏冠兰明显恢复,可以起床了。从窗口望出去,医院被一圈竹篱围着,篱内绿影婆娑,几十棵古柳簇拥在四周。篱外是墨绿色的松林,郁郁葱葱。苏冠兰问阿罗“贵姓”。小护士指指窗外那些大树:“喏,就姓这个——”
“柳,是个好姓。”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尽说好听的。”
“是真话。古往今来柳姓人才辈出,名人有柳开、柳恽、柳冕、柳贯、柳宗元、柳永和柳公权,传奇人物有柳下惠和柳如是,神话传说有柳毅,星座有柳宿……”
“嗬?”阿罗又瞟了小伙子一眼。
“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柳如眉。”
“哎哟,更美。”苏冠兰赞叹,“看来你爸爸特别喜欢白居易。”
“‘芙蓉如面柳如眉’嘛。”
“不。白居易的独生女儿乳名就叫‘阿罗’。”
“你是大学生?”阿罗睁大眼睛。
“是的。”
“哪个大学?”
“问这干什么?”
“你一定是名牌大学国文系的学生。”
阿罗不姓罗也不姓柳,本来姓林,老家在福建。一场瘟疫毁灭了她的故乡和几乎所有亲人,年仅三四岁的她沦为孤儿和乞儿。慈善机构和教会医院派人来实施救治。一位姓柳的大夫在离开疫区时带走了她,后来又成为她的养父。其实按年龄说,柳大夫可以算她的祖父了。老人一直在教会医院习医和行医,妻子死于战乱后再未婚娶。他没有孩子,年过半百后才收养了阿罗,父女相依为命。几年前,柳大夫被教会派到松居医院任院长,还是这里唯一的医生。
苏冠兰恢复得很快。第四天上午,阿罗送来刮胡子的刀具:“喏,每天刮刮胡子。知道吗,你已经很像个逃犯了。”接着递上一套洁净的条纹服,然后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爸爸说了,给你做最后一个疗程。”
“我已经康复了,不需要再治疗了。”苏冠兰高兴起来。
“大夫是我爸爸,还是你?”
“这疗程怎么做?”
“别多嘴,跟我走。”
一步步跨下阶梯时,苏冠兰才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头晕,腿软,步履踉跄,全身飘飘然。他想:不错,确实还需要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