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1867年,马萨诸塞州,乔治岛,沃伦堡
冰冷的水刺激着他,拍打着他的脸。
他醒了,但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先前的一切都是噩梦。
随后他感觉到手腕上的铁链,清晰得可怕的现实回来了。
他在一个阴冷的石屋里,地上全是屎尿污秽。他的双手举过头顶,被沉重的镣铐锁着。胸口传来的钝痛让他明白自己被枪击了。
他往下看,发现胸口和腹部都有子弹造成的伤口,但是他想不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他的思想和感官终于恢复了,他意识到牢房里还有别的人。
四个穿蓝色联邦制服的持枪士兵监视着他。其中一个拿着桶,桶里还有些冷水,他是想把凯德泼醒。
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坐在他们之间的凳子上。他身材魁梧,油乎乎的头发几乎盖住了眉毛和鼻子;他穿着体面,脚上的靴子看起来很昂贵。
凯德有些惊恐地发现,他可以闻到那个人,就像可以闻到船上那些死尸,而这对他来说已经非常自然了,就好像他曾经长了十五条腿,对别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还闻到滑石粉和发油的味道,以及很强烈的威士忌味。那人似乎喝了不少。
他微笑着转向凯德。
“不不,别乱动。”他说,然后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就算很迟钝,凯德也能闻到他嘴里的威士忌味道。
士兵也有一股怪味,像湿羊毛,还有他熟悉的胆怯气息。这些味道鲜明得几乎能用肉眼看见。
坐在凳子上的人再次开口了,这次是对一个士兵说的。
“他叫什么,下士?”
“凯德,长官。纳瑟奈尔·凯德。”
“凯德,是吧?你知不知道,这个名字在古代英语里的意思是‘属未知物种的宠物’?”
“不,长官,我不知道。”
“我没受过多少教育,你知道,但我读过很多书。活到老学到老,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