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他回家。喂他喝牛奶。他极温顺,低头喝,不时抬头看我笑。他这样,让我想到我初恋男友,放学送我回家,在我家门口,低头看我笑,不说话,眼神分明,想要一个吻。
于是去吻他。
我蒙蒙胧胧,去吻了那只兽。他的嘴唇冰冷但湿润,口中,舌竟如蛇,分成两条。
我一声惊叫。推开他,蒙着嘴。他无辜地看着我,眼神中,略有宠溺无奈——卑微的人类。
然后张口,给我看他的舌头,分分明明,不是天生,伤口刺裂狰狞,是被人为割开的。
雄兽,不通人语。
一条舌,分两端,不死,因生命力无比顽强,因是舍身兽。
我惊惧,想问,但不回答,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他只看我,眼神阴郁,突然,探过身,吻我。似蛇,冰冷、潮湿,我动弹不得。
那一刻我决定驯养他。我们睡在一起,他满身伤疤,横横竖竖,但身体温暖,抱我在怀中,如母亲般温柔,哄我入睡。不说话,一人,一兽,似溺水之人抱住浮木,安然睡去。
——小虫打电话来时,我还未睡醒,接起来,迷迷糊糊,他问我,你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吗。
我说,没有——并非要骗他,下意识,而且,也不是人。
他啰嗦无比,又问一次:真的没有?
没有。
他说,你骗我。
抢过电话的是如如,她声音很焦虑,说:他在你那里对不对,你别走,我们马上过来!
我们在楼下了,小虫补充。
我身边雄兽,半梦半醒,满身伤疤,听见电话声音的身体,突然惊醒,眼神惊恐,一把推开我,缩到窗边,发出低声吼叫。
我莫名。
但小虫已在敲门。
盖世太保。我开门。小虫冲进来,背后是如如,第一次在日光下看见她,眼睛发蓝,肤色略黑,但依然很漂亮——她直接走到我卧室,寻到那只雄兽,过去拉他,柔声说:你怎么又跑出来,跟我回去,满大街都在找你,你不是怕死吗。
我呆立门边,看小虫,小虫不看我,坐下,抽烟。
好小虫,人兽通吃。
我们坐下,正式介绍:雄兽唤作周飞,是我的丈夫。如如说。
我给他们泡咖啡,问他们吃早饭没,于是给他们烤面包,要抹花生酱还是苹果酱——照顾周到。然后他们离开,小虫关门,眼神闪烁,终于问我,你们……
我们没什么。我迅速说。
关门。
一场闹剧。二十四小时内我已见到走失的两只舍身兽,一雌一雄。
但周飞,为何来寻我。
为何。
一闪而过。
我回去补眠。
被我老师电话吵醒。他说:你少跟小虫来往些,最近,他是个危险人物。
不就是收留了两只舍身兽吗。我低声回答。
他抽气。他说,你看见他们了?
是啊,一雌一雄。我说。
你离他们远点。他说。
难道会吃人。我撇嘴。
他忍气,说,至少离雌兽远点。
为什么。我问。
你没发现吗,那些死的,都是雄兽,你看见他的舌头了吗。
你什么意思?我大声问,无比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