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一片树荫里,旅人坐在柏油马路上,笑出了眼泪。
一阵微风把一张纸条(60克的轻质纸)送至他手上,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凌乱不堪的字迹,像是一个女人写的。
火在火里,水在水里。我,又能待在哪里?
钟被敲响,天地间传来如同金钱豹身上皮毛花纹一样的巨大回音,夜幕里的花城宛若一条银鳞蝶尾鱼,在水波中鼓起绝望的眼。
愁容妇人,多情少女,合为一体(抹去皱纹与笑容,她们有一张同样精致的脸庞)。那少女在春日的午后褪去了裙,露出梨形骨盆。盆里是我死去的孩子,可怜的皱巴巴的一小团……那妇人穿过落满秋雨的斑马线,咬紧唇,与所有从她身边经过的男人交媾,她的乳房是樱桃红,她的髋部是葡萄紫,她的阴蒂是徽墨黑,她的大腿是象牙白。与她交媾的人在她体内留下诅咒、精液、哀伤、霉菌、痰与种种排泄物,而她独自承受着所有的不幸。
光阴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人们迟早要腐烂的躯壳,使我得以轻盈一跃,跃过滑腻的丝制长袍、墙壁上的一只墨色淋漓的老虎,木窗、玻璃、砖墙,来到这可以俯瞰芸芸众生的世界尽头。主啊,你要知道我的名,你手持权杖,戴那黄金面具,已夺尽我的所有,而今除了天空,我再也无所留恋。世间万物都是迟早要被你收割的庄稼(水泥、钢筋、玻璃、大厦、人的名,亦不例外),甚至包括花城。我已厌倦再次被你栽种。
我是我胸脯上蜿蜒流出的血。
我球形的胸脯,我富士山一样饱满的胸脯,在此刻,迅速干瘪,干瘪成一团被千百双手捏过的烂絮。